离开濯缨阁,还未至傍晚,杂务殿便派人将学宫客卿的令符和法衣送来,一起被送来的,还有每个月学宫客卿都能分得修行的资源。
比起姬瑶自己,桓少白等人看上去更对她这个客卿身份更感兴趣,正凑在一处研究令符。
“阿稚,你大概是自千秋学宫成立以来年纪最小的客卿了。”桓少白看了一眼姬瑶,实在想象不出她为人讲学的模样。
因是师良玉所求,姬瑶才能以四境中期的修为顺利成为千秋学宫的客卿,原本想出任学宫客卿,至少需要五境修为。
在世人看来,姬瑶不过才十四,以这般年纪出任千秋学宫客卿,的确是前所未有的。
叶望秋搭住桓少白,对姬瑶笑道:“阿稚,等我师兄有空,我一定介绍他给你认识,你们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都厉害得这么变态,不顾别人死活。
在联手坑完人后,他和桓少白看上去倒是近了不少。
至于那个被坑的倒霉蛋,当然就是打算废了陈肆的郑氏族人。
他在大比后向陈肆出手,被明法派关押,那日明法派向封应许承诺,一定会按照学宫律令惩治,绝不偏私,但以学宫戒律,他所受惩罚不过是受三十脊杖,被千秋学宫除名。
但他已年过二十九——千秋学宫弟子满三十后,便需离开学宫,而那三十脊杖也可以灵石相赎。
所以他最后会受的惩罚,根本无关痛痒。
大约也是因为算计好了一切,他才敢毫无顾忌地向陈肆出手。
这口气,钦天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忍下。
比试之中,因技不如人受伤本没有什么,就像与陈云起对战的少年,哪怕他来意不善,众人也不打算再去找他的麻烦。
但郑氏此人不同,他所行都为刻意羞辱,如果不是司徒银朱那枚白玉棋子,陈肆或许真的会被他废了。
既然学宫律令处置不了他,他们也只好亲自动手了,于是在姬瑶前去濯缨阁之时,作为钦天弟子中修为最高的桓少白没有闲着,伙同叶望秋和妙嘉,在千秋学宫外套了这人麻袋。
他既然心怀不轨,便该自己尝尝修为被废是什么滋味儿。
萧御看向姚静深:“师老请陈姑娘任客卿,应是想借此与钦天修好。”
即便姬瑶在阵道上造诣不凡,她的讲学也未必能为辰宿弟子带来多少助益,毕竟师良玉也不曾听过姬瑶讲学,并不知究竟。
她在濯缨阁上行事,一是为圆九宫天枢阵被破的意外,在九州修士面前保全辰宿脸面,二是借此作出退让,弥补之前辰宿对钦天和姬瑶的针对谋算。
相比桓少白已经自来熟地唤姬瑶一声阿稚,萧御仍旧温和有礼地称一句陈姑娘。
萧御所言,姚静深当然也清楚,所以他借此机会从师良玉手中为姬瑶讨来了些好处。
“若无辰宿相助,赵氏想在千秋学宫之中行事,却是掣肘颇多。”萧御面上噙着淡淡笑意,他看向姬瑶,在经过数日锻体后,褪去了几分往日的虚弱苍白。
大约也是因为得锻体之故,这次陈云起和陈肆虽然伤得不轻,但都无损本源,休养十数日便能继续修行。
姬瑶的目光落在萧御身上,倒是想起一桩事,随手将玉简抛给他,简短道:“洗筋伐髓所需灵物。”
以萧御如今情形,勉强可以进入为他重塑穴窍的第二步,洗筋伐髓了。
桓少白双眼微微一亮。
萧御握住手中玉简,眼中有一瞬怔然,随即回道:“萧氏会尽快准备。”
不过姬瑶并未在意他的回答,示意宿子歇推自己离开。
姚静深对一旁妙嘉道:“两日后的讲学,便由你陪阿稚去吧。”
妙嘉抬手一礼,恭谨道:“是。”
两日转瞬即过,因妙嘉所修为阵道,此番便由她随姬瑶前去,其他人不通阵法,倒是不必去凑这个热闹,
在离开之前,还躺在床榻上休养的陈肆坚强地爬了起来,一起将姬瑶送到钦天大门前。
最后还忍不住握住妙嘉的手,郑重嘱咐道:“劳烦师妹照顾好阿稚,别让她被辰宿的人欺负了!”
旁边顶着一双死鱼眼的宿子歇抽了抽嘴角,不是他说,陈肆对自己这个妹妹的认知是不是出了点偏差,就如今这情形,千秋学宫中谁还敢招惹她啊。
这简直是个活阎王好么!
也就在此时,萧御突然开口:“我可否随陈姑娘去看看?”
他问的是姬瑶。
蹲在姬瑶肩上的肥啾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对此,姬瑶只是不甚在意道:“随你。”
虽是在辰宿之中讲学,但其他学宫弟子想听,也自可前去。
不过等姬瑶到辰宿时,讲学所置静室中不过二十余人,能容数百人坐下的屋舍看起来有些空荡。
而来的这二十余人中,竟无一人着千秋学宫弟子服,也就是说,来的修士都是借夏试拜谒千秋学宫的其他宗派弟子和一些散修。
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大约是因为那日亲眼得见姬瑶破九宫天枢阵,又在论道中败陆云山,这才抱着几分期待前来。
在门口见到这一幕时,妙嘉忍不住皱起了眉,若非如今正好是夏试期间,阿稚要面对的或许就是空无一人的学室。
她推着姬瑶进门,脚步声引得静室中三两谈笑的阵修抬头,见了姬瑶,俱是抬手作礼:“陈道友。”
这些阵修的年纪都远在姬瑶之上,其中不少境界也在她之上,但如今的姬瑶,有资格让他们平等相待,称一句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