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陈肆只是陈氏再庸常不过的小辈,便是因为与陈稚交好,他不仅入了千秋学宫,如今还跟随女公子在东境立下功业,如何不令人眼红。
对于这一点,其余几人也觉羡慕,同为陈氏族人,他们却没有陈肆这样的运气。
“我听祖父说,陈稚生辰将要到了,族中有意为她大办呢。”少女忽然想起什么,口中又道。
“她是何时的生辰?”
“仿佛……是七月十二?”
姬瑶尚且不知陈氏谋划着为她办一场盛大的生辰宴,陈方严传来的玉简从前都由陈肆代为处置,如今他不在,姬瑶也不会看,自然也就不知那则关于生辰宴的传讯。
“阿稚,我回来了!”陈肆兴冲冲地自门外行来,老远便高声呼道。
姬瑶正与谢寒衣商讨血脉星图,闻言抬头,只见陈肆与萧御先后自外行来。
“陈姑娘,谢道子。”萧御向两人抬手施礼,身上气息凝实,已然到了三境后期。
重开穴窍后,萧御的修为可谓一日千里,如今不过短短月余,又有了长足进步。
陈肆凑到姬瑶身边,兴高采烈地向她说起近些时日的见闻,东境一行,他也算做了不少实事,颇有成就感。
“阿稚,回来的路上,女公子还说,待她回宫之后便向君上为你请封,至少也是上卿之位!”陈肆有些兴奋,就连家主,也只是上大夫而已。
姬瑶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并不在意。
人族的爵位封邑,于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陈肆便也没有多说,毕竟如今封赏还未下,他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阿稚,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家主嘱咐我,让你记得回府中过生辰宴……”
第一百三十四章
陈肆的话出口, 谢寒衣斟茶的手忽地一顿,他想起陈肆和萧御当日因不在场,尚还不知姬瑶真正名姓, 所以也不知道陈稚的生辰, 并非姬瑶生辰。
他看了一眼姬瑶, 不知她如何打算,因而并未贸然开口, 只将手中灵茶递给了她。
姬瑶挑了挑眉,自谢寒衣手中接过灵茶, 若非陈肆说起,她尚且不知此事。
“啊, 可是家主不是说, 他已经传讯告诉过你了么?”陈肆有些茫然道。
几句话间, 已经足够姬瑶明了陈氏打算。
明知姬瑶不会看他的传讯,陈方严仍旧将此视作告知,自顾自地操办,最后令陈肆来当面邀姬瑶出席, 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大办这场生辰宴。
陈氏并不是为姬瑶而办的这场盛宴, 他们是要向淮都世族昭示夸耀陈氏如今的势力与地位。
在姬瑶前来淮都前, 因不为闻人骁所喜,加之后辈子弟庸碌, 陈氏已有没落之势, 若非族中还有天命境大能坐镇, 说不定已经被排挤出淮都。
姬瑶初至淮都便开罪赵氏,陈氏族中为此惶惑不安, 只是因她手中昆山玉碎,才咬着牙没将她交出去平息赵氏怒火。
事实证明, 这大约是陈氏做过最正确的决定,谁能想到,就在姬瑶到淮都后短短数月间,赵氏这样的庞然大物竟轰然倒塌,而她也从二境步入六境天命,修行进境令人咋舌。
因姬瑶之故,陈氏当然得了不少好处,毕竟在世人眼中,她便是并未在陈氏长大,终究也姓陈。
陈氏自势力膨胀后,便一直有意大宴宾客,向上虞世族昭示自己已今非昔比,憋屈了这么多年,总要找个机会夸耀自己,否则便是锦衣夜行,叫他们如何满足。
不过陈方严等人也清楚,若只是以陈氏的名义,只怕难能将那些有分量的人物请来,于是陈稚的生辰就成了最好的借口。
“陈稚生辰是何时?”姬瑶轻抿一口灵茶,面庞在升腾的热气下多了几分朦胧,神情看不出喜怒。
她并无向二人解释自己身份的意思,但在问出这句话时,其实已经将自己与陈稚分割开来,萧御几乎立时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目看向姬瑶,欲言又止。
不知为何,萧御心底忽然生出一种预感,她快要离开了——
他眼中闪过一瞬黯然。
陈肆却全无所觉,口中还笑道:“阿稚,你怎么连自己的生辰都记不住?就是七月十二啊!”
“听说家主这次宴请了许多人……”他兴致勃勃又道,陈肆一向是个喜欢热闹的性情,自是很期待这场生辰宴。
姬瑶却是兴趣淡淡,如今她的存在已经得到天道默许,不必再以陈稚的身份行走天下,也就不用再去做陈稚该做的事。
不过便是如今她不必再做陈稚,许多人还仍旧将她当做陈稚。
姬瑶看了一眼全然未听出不对的陈肆,也无意再多解释什么,她一向讨厌麻烦。
“不去。”最后她只是淡淡回了两个字,无意去做陈氏夸耀的资本。
姬瑶决定了的事,向来是旁人动摇不了的,陈肆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动摇的决定,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他要怎么同家主和族老交代?陈肆皱着张脸向外走去,完全没有察觉异常。
萧御心中起伏,便也没有久留,在陈肆走后,他的目光落在姬瑶身上,似乎想说什么,但余光掠过谢寒衣,终于什么也没有问。
他起身向姬瑶一礼,也向外行去。
谢寒衣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一时却想不出缘由。
看向姬瑶,谢寒衣随之开口问道:“阿瑶,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她是何时的生辰?
姬瑶平静回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