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请将离为客卿。
闻言,将离神情不见有多少变化,让人难以窥见他心中想法,沉默片刻后,他向姚静深抱拳:“那便借姚先生吉言。”
未曾多留,将离示意麾下将姚静深等人送下山,回身向大营走去。
“姚先生,他这是答应了?”叶望秋看着将离的背影,口中问道。
姚静深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今日总算不虚此行:“如今便等岁末演武的结果了。”
以将离性情,好在有阿瑶出手,才叫他改了想法。
宿子歇的脸色却不见什么喜色,甚至显出几分异乎寻常的沉重:“阿瑶此举,若为长孙静所知,必定为他视作仇寇。”
姬瑶相助玄石,无疑是帮了宿昀和宿氏,但相比自己的父亲,宿子歇反而更在意姬瑶的处境。
他比天下大多数人都更清楚长孙静的可怕,所以也不希望姬瑶正面与之对上。
她本不必卷入玄商权斗。
妙嘉几人其实也或多或少感受到了宿子歇对长孙静不知从何而起的畏惧,但都很有分寸地没有贸然问询,只是心中不免奇怪,长孙静究竟做过什么才令宿子歇惧他至此?
姚静深也察觉了这一点,他拍了拍宿子歇的肩膀,温声安抚道:“不必担心,他若要对付阿瑶,才是真正惹上了麻烦。”
就如姬瑶自己曾言。
她何时怕过招惹麻烦,她自己便是最大的麻烦。
宿子歇闻言,勉强笑了笑,神情这才缓和些许。
他应该相信阿瑶才是。
在姚静深等人动身回到玉京之时,已经有人将消息自滁虞山传回了商王宫中。
黑衣暗卫半跪在大殿之内,沉声将玄石大营中发生的事尽数禀报,此时殿中重重禁制都被打开,除了一名老内侍候在宿昀身旁,再不见他人。
暗卫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上首的宿昀已经失态地站起身来,眸中翻涌着难以掩饰的惊色。
身为君王,他难得露出这样神情。
下方暗卫不由话音一顿,宿昀随即回过神来,他将眼中惊异之色尽数压下,口中道:“你是说,她只改了沧溟道第一阙,便令兵阵罡气成形?!”
“属下亲眼所见,不曾有假。”暗卫回道。“此事突然,是以将军未经君上允准,便先应下瑶山君所求,特命属下代他向君上请罪。”
“他何罪之有——”听到这话,宿昀扬声以对,面上已是压制不住的笑意。
他大笑起来,苍白得不见多少血色的面容上泛起晕红,大约是笑得太厉害,他猛地咳嗽起来,右手撑住桌案,厚重的裘衣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压垮。
老内侍见此,连忙上前为他斟了一盏热茶,服侍他饮下,宿昀的脸色这才好转了许多。
宿昀看向老内侍,这是他身边难得信任之人,面上兴奋之色不减:“若沧溟道能得补全,不,只要能顺利令玄石军做到罡气化形,便也够了!”
如此一来,他手中兵力便有与骁武卫一战之力,不必再像如今这般忌惮于长孙静。
宿昀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当年他能顺利从楚原君手中夺回大权,将其诛杀,便是多亏了长孙静的支持。
那时候,长孙氏的家主还是长孙静的父亲,同时他也是骁武卫的统帅。不过彼时的骁武卫只是大半精锐出自长孙氏麾下,除此之外,不乏有不少宿氏与其他世族的将领。
长孙静是其父独子,少时便独挡一面,为骁武卫大将之一,未来长孙氏的主人必定是他,不过要继承骁武卫统帅之位,他还需等上数十年。
武者寿命虽不比修士,但入武道宗师境后,要活百年也并不难,所以长孙静要接替自己父亲的位置,或许还需数十年。
他不想等了。
所以长孙静选择与宿昀合作。
在那场宫变中,不仅楚原君被杀,长孙静还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提前接掌骁武卫,成为长孙氏的主人。
宿昀并非不知长孙静的危险,在从楚原君手中夺回政权后,他便有意辖制长孙静。
只是几年后一场数百年未遇的雪患席卷玄商,宿昀为应对天灾耗尽心力,艰难度过这一关后大病一场,险些丢了性命。
也是在他病危之时,蛰伏不发的长孙静迅速反制,以雷霆之势肃清骁武卫中各方势力,令其尽为己所用,待宿昀病情好转时,一切已成定局。
如今的骁武卫上下皆修血刹道,军中领兵大将多为长孙静义子,甚至可以称为长孙静一人之兵。
为了对抗骁武卫,哪怕国库困窘,宿昀也设法抽调大量资源筹备成立玄石军。
只是十余年过去,玄石在骁武面前,始终未能得占上风,直到如今姬瑶出现,宿昀终于看到了希望。
他看着老内侍,神情难掩喜色:“迎这位瑶山君入商,或许是寡人做过最划算的一场豪赌——”
她能给玄商宿氏带来的,或许比他预料中还要多上许多!
宿昀从前并未正眼瞧过宿子歇这个儿子,如今却不免在心中感慨,他的运气着实不错。
平复下心情,宿昀才看向下方暗卫,沉声下令道:“传寡人令,严密封锁玄石大营之事,绝不可外泄半分,若有泄露者,杀无赦!”
说到最后这几个字时,他眼中流露出冰冷锋芒,令人望而生惧。
宿昀徐徐坐下身,面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已经开始期待月余后的岁末演武了。
鹰隼自高空飞掠,穿过云层,发出一声高亢啸鸣。
在宿昀安排下,有两名六境修士自玄石大营回到钦天学宫,之后数日,玉京城内外只知姬瑶和谢寒衣于学宫闭关,而无人知晓他们留在了玄石大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