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姚静深只是笑了笑,手中不疾不徐地剥开烤得微微发烫的柑橘,并未评价什么。
宿昀也不在意他的沉默,继续道:“天子有命,我等身为臣下,自不能违逆。不知此番前往大渊,姚先生可有意同往?”
他说着,含笑望向姚静深,眸中另有深意。
大渊天子掌有帝玺,帝玺镇压九州,集天下气运供养轩辕氏。若为天子褫夺敕封,天下便可群起而攻之,是以九州诸侯绝不敢将轩辕氏天子的诏令视若无物。
姚静深心知,宿昀问的其实不是自己,而是姬瑶。
这三年间,姬瑶居于钦天学宫之内,少有现身外界,因此对于她的修为进境,外人实在所知不多。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三年时间,她能自天命突破至洞虚便已是难得。加之后来已经没有人会不知天高地厚到钦天学宫寻衅,于是许久没有人见过姬瑶出手,因此对她如今境界与实力都不算清楚。
与她一般,谢寒衣行事也极为低调,即便是行走于钦天学宫中,也有意收敛气息,就算是学宫弟子,对他的修为也知之不详。
不过宿昀身为玄商国君,对此了解当然比常人更多几分,不论是姬瑶还是谢寒衣,如今修为都已不止七境。
若是姬瑶肯同去,自己身边便多了个高境大能,进入大渊境内便能更多几分安全。
宿昀对姬瑶前去大渊也颇有把握。
三年前的事尤在眼前,他如今对姬瑶的性情也算有几分了解,那个算计了她的人便在大渊,借此机会,不正好可以一了仇怨。
而姬瑶去了,谢寒衣想必也会随行,自己便能更多一重安全。
当玄商三千里雪山中的秘密被揭开后,轩辕氏与宿氏之间便已不存恩义,宿昀当然要多打算几分。
他的算盘打得很响,可惜——
“阿瑶和小谢已经动身前往大渊了。”面对宿昀期待的目光,姚静深只轻描淡写地道。
“什么?!”宿昀不由瞪大了眼,这事儿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姚静深不觉得这有什么,姬瑶和谢寒衣又未曾在玄商供职,只在钦天学宫中挂了个客卿的虚衔,二人去向有什么必要向宿昀通报。
这话也不错,自己还真管不了他们,宿昀悻悻地从姚静深手里抢了一半柑橘,扔进嘴里,下一刻便被酸得皱紧了一张脸。
这是打哪儿贡上的柑橘,怎么会这么酸?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宿昀强咽下柑橘,问道。
凭他神色,已经足以看出这柑橘味道如何,于是姚静深含笑将手中剩下的柑橘放上桌案,并不打算亲自尝尝味道如何:“两日前,如今,大约已经离开玄商境内了。”
姬瑶此行前往大渊,自是为寻姬明殊算账。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渊北境, 时至冬日,重重积雪覆盖,放眼望去只见一片冰雪之景。
冰原之上荒无人烟, 即便身有修为也很难抵御寒意侵袭。
冰原尽头, 寒冰融化, 前方是无尽海水,两者交界之处碎冰浮动, 谢寒衣跳上冰原,向后伸出手。
站在碎冰上的姬瑶撑着他的手跳下, 裘衣雪白,像是要与茫茫天地融为一体。
相比三年前, 谢寒衣的身量又高了不少, 已经有了几分青年模样, 不过眉目间少年气犹存。但时光在姬瑶身上却好像停滞了,她同当年与谢寒衣初见之时没有任何分别,少女身形纤弱,如今的谢寒衣已经能将完全笼在怀中。
两人抬步向前, 身形闪动, 眨眼便出现数百丈外。
不过冰原荒芜, 实在有些难以分辨方向,何况谢寒衣也是第一次来。他暂时停了脚步, 手中将大渊舆图展开, 分辨着天启城在何处。
此时, 姬瑶与谢寒衣身上气息都被压制得几近于无,看上去就如两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风声凛冽, 远远传来一丝血腥气,谢寒衣若有所感地转过头, 只见一群皮毛雪白的巨狼正以极快速度向两人方向移动,森然利齿露出,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群狼实力大约能与三境修士相比,为首头狼更是流露出接近四境闻道的威压,面对狼群围攻,就算是四境修士,轻易也难以脱身。
冰原上一时不见有其他活物,这群狼分明是将谢寒衣和姬瑶当做了猎物。
看来,将修为压制得太低也会带来些麻烦。
以姬瑶和谢寒衣的修为,要对付这群妖兽再简单不过,不过谢寒衣无意多生杀戮,只打算放出些许威压将狼群逼退便是。
只是还未等他动作,一支符箭破空而来,发出尖锐啸鸣,落在头狼前方冰面,随着灵光闪烁,箭支上镌刻的符文爆裂开来,冰层破碎,引发一场小小风暴。
狼群为此止住来势,不远处的山石上,作游侠打扮的青年收回手,长弓弓弦仍在震颤,他面上噙着些许笑意,修为分明已经在四境中期。
头狼忌惮地望向青年,喉咙中发出低沉吼声,似在衡量双方实力差距,并不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看上的猎物。
见此,谢寒衣与姬瑶对视一眼,暂时止住了手中动作,静观事态发展。
如今已在大渊境内,他和阿瑶能低调,还是低调几分更好。
远处符文成形,灵光大盛,狼群脚下地面开裂,现出一道巨大罅隙,逼得群狼只能跃向两旁躲避。
三头白尾角牛拖拽着巨大车厢从远处冲撞而来,女子单手挂在外壁,灰褐裙袂在风中猎猎作响,方才用出符文的正是她。
有人从车窗中探出身,远远向青年招手示意,其中分明有十余人。
见此,已经开了灵智的群狼自知不敌,只能不甘地吼了声,随后在头狼的带领下转身退去。
青年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也没有追赶的意思,他们刚刚才收拾一只冰原雕,耗损颇多,此时要围杀这群雪狼并不明智,将它们吓退即可。
看着狼群退去的背影,青年收起弓,自以为潇洒地纵身从岩石上跳下,谁料地面结了冰,他脚下一滑,顺利劈了个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