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离婴抚着她长发的手微顿,转开了话题:“封禅之礼尚还有些时日,你若在宫中待得无趣,不如去骊山行猎如何?”
又是这样,每次提到朝事,母后便转开话题,拿其他事搪塞她!
轩辕沁咬了咬唇,公离婴的态度让她再度肯定了一些事。
就像叔祖所说,他们分明不打算让她入朝!
她可是君父和母后唯一的女儿,也是君父唯一的孩子,未来大渊难道不该由她来继承么?!
大渊帝后感情甚笃,这帝宫之中连其他嫔妃都无。
所以作为二人独女的轩辕沁,在没有任何弟妹诞生的情况下,被封为太女本该是迟早之事,但轩辕沁却从自己君父及一众轩辕氏宗亲的态度敏锐地感觉到微妙。
为什么?
轩辕沁知道,就算自己问了,公离婴也不会告诉她真相,她负气站起身来,连句告退也没有说便向殿外跑去。
你们不肯给,我便自己来拿!轩辕沁眼中暗色翻涌,满是不甘。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夕阳余晖落入殿中,屏风阴影下,公离婴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两日后, 当闻人明襄带着上虞一行人抵达天启城时,天乾星图一事已然传遍了整座帝都。
毕竟当日之事,目观者众, 如此大的动静, 就算想隐下也不可能。
庭中竹影婆娑, 闻人明襄负手站在廊下,含笑对自己身旁的司徒银朱道:“真不愧是她, 一出手,就毁了龙渊阁视作命脉的天乾星图。”
这可是截天之战前遗留下的阴阳家至宝, 九州已难再得。
相比三年前,闻人明襄的身量长了不少, 眉目间更是多了几分杀伐果决的威严, 即便含笑看人时也带着无言压迫感, 已看不出什么少时痕迹。
与她不同,司徒银朱和从前却是分别不大,只是气质愈发沉稳内敛,如同辽远而平静的湖泽。
“她行事向来有自己的理由, 定不会无故出手。”
闻人明襄挑了挑眉, 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倒是还和三年前一样相信她。”
“如此信任, 倒是叫寡人都有些嫉妒了。”她微微拖长了声音。
如今的闻人明襄已是上虞国君,当然该自称一句寡人。
司徒银朱笑了笑:“我竟不知, 君上何时会在意这等小事了。”
君臣有别, 如今的司徒银朱已不会再唤她明襄, 而是口称君上。
闻人明襄也向她笑起来:“你不知的事,尚有不少。”
她重归正题:“天乾星图被毁, 大渊定不会轻易揭过此事,为这件事, 大渊帝都内向来不怎么对付的三道势力,也难得有了一致的时候。”
大渊天子轩辕旻醉心天象之学,不喜朝政之事,因此与公离婴成婚后,这位王后便顺理成章地接掌大权,代天子掌朝。
除她之外,天启城中左右大渊天下的还有两道势力,一为龙渊阁,另一则为以跟随轩辕氏平定九州的功臣世族,如今以独孤氏为首。
而在公离婴成为王后之后,原本有没落之势的公离氏日渐兴盛,为争权夺利与独孤氏颇有冲突,数年间明争暗斗,难得有一致的时候。至于龙渊阁,多数时候都保持中立,并不轻易介入二者争端。
“前日若非天子亲临,只怕龙渊阁主与蓬莱掌教之间要有一场恶战。两位不朽境圆满的大能交战,不知会有何等声势——”说到这里,闻人明襄忽地想起,如今姬瑶也已至不朽境圆满。
她境界提升的速度,未免快得有些恐怖了。
“大渊与昆仑州关系本就微妙,经此一事,只怕更要恶化,也不知蓬莱如今作何打算?”闻人明襄自问自答,“事涉谢寒衣,这位道子对蓬莱意义重大,又是掌教弟子,蓬莱必定是要保下他的。相比之下,自我上虞而出的瑶山君境界虽高,终究只是一人罢了。”
闻人明襄不免叹了一声。
三年,不朽境圆满,如何让人不感到唏嘘。
她当日便想,若是让她离了淮都,自己便再也杀不了她,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司徒银朱明白闻人明襄言下之意,顾忌蓬莱,大渊最后大约会将矛头对准姬瑶,拿她来立威,不论如何,毁去天乾星图的是她。
至于蓬莱,会为姬瑶做到何种程度,尚未可知。
但就算如此……
“只怕他们未必能如愿。”司徒银朱徐徐开口道,迎上闻人明襄的目光,她有些促狭地向她眨了眨眼,“这一点,君上很该清楚才是。”
闻人明襄不由心头一堵,但也不得不承认司徒银朱说得有道理。
她平复下心情,也不曾见怪司徒银朱这揶揄的话,开口道:“那便让我们看看这回,真正立威的会是谁。”
事不关己,只需看戏便是。
说话间,仆从步入庭中,遥遥行礼道:“君上,有客来访。”
闻人明襄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上门的会是谁?
在满城风雨之中,蓬莱等昆仑州仙门落脚的使馆却是一片平静,院墙隔绝了外部诸多非议。
姬瑶推门自房中走出,她神情淡淡,眼尾透出微不可察的些许倦意。
自龙渊阁离开后,她并未休息,而是即刻以蓬莱带来的消息开始推算轩辕氏镇压九州气运的法阵。
以魔君九幽氏为引,镇压九州之气运,这样的大阵,姬瑶从前也未曾见过。不过她大约猜得出,这是出自姬氏那位上神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