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摸着战马的鬃毛,喃喃自语道:“老伙计,还撑得住吗?”
马用脑袋蹭了蹭段崇的脸,段崇发出温和的笑声。
段崇已经五十岁了,如果不是来这大行城从军,他此刻应该已经在温暖的屋子里抱着孙子了。
从军三十载,段崇第一任妻子小产而死的时候他都戍卒在外,没能赶回去参加妻子的葬礼。
这之后段崇将田产交给了侄子,然后孤身一人来到了大行城。
段崇在大行城守了二十年,最从基层的戍卒做到了旅帅。
安禄山抽调安东都护府大军的时候,段崇的老上级郑重的将大行城托付给他,让他一定要誓死守住这座边境堡垒。
追随安禄山入关的上司和同僚们也不知道埋骨在何处,段崇也不愿意想安大帅到底是大唐的叛贼还是河东的英雄。
平卢镇的节度使一年换了三个,但是谁也没有在意大行城这座边境要塞。
也没有人还记得这座大行城中还有三十个戍卒在坚守。
段崇挫着身体,试图将冻僵的腿脚弄的暖和些,自从上一次摔下马之后,段崇的腿脚就没有那么利索了。
他摇晃的骑上了马背,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戍卒给他递过来军旗,段崇微微颔首致意,然后骑着马向着鸭绿江而去。
在鸭绿江边上筑城的安守圭是新罗国的安家的嫡子,安家是新罗的摄政家族,把持了新罗北道的国政。
安守圭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大唐长安游学过,在繁华的长安城度过了自己的青年时光。
后来在执政父亲的召唤下返回了新罗,如今担任北道防御使,为了接手家族的权力而努力积累着功劳。
隔着鸭绿江,安守圭等待着那个大唐守将的身影。
安守圭当然知道,如今大行城中只有三十个守军,还都是老弱病残。
战马只有段崇胯下的一匹,武器也大部分都是生锈了。
安守圭曾经留学长安,他对于大唐的国力深深的畏惧。
在没有爆发安禄山之乱的时候,仅仅是安东都护府的守军,就足以踏破整个新罗北道了。
虽然因为安禄山叛乱,让大唐抽调了北疆精锐入关,但是安守圭依然不想要和大唐为敌。
就算是这个时候占下大行城,等到日后大唐平定内乱,兴师问罪的时候新罗肯定失去的更多。
可是安守圭却只能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新罗国主年幼,王庭上几个执政家族争斗不休。
而为了迎合新罗国内越来越强烈的“重建高句丽”的政治风向,安家也不得不主导发动这一次筑城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