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好,我先帮你物理降温。”
“发烧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躺好。”她一字一顿。
陈亦行看她片刻,原本该对这样命令的口吻表示不满,又或者讥讽地说:“我只是发烧而已,别搞得像高位截肢了一样。”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生过病,带病工作时,于晚照他们也会念叨他,但无济于事,陈亦行从来都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
所以行风的人才更觉得老板是超人。
小小发烧,何至于此。
潜意识里,陈亦行觉得物理降温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小孩子身上。
成年人熬一熬就过去了,大不了吃药。
可最后出口只有一句:“别瞎忙活了,回去睡觉吧。”
赵又锦还是硬邦邦的两个字:“躺好。”
她忙里忙外,打湿毛巾,拧干后敷在他的额头上。
察觉到他的眼神在小熊图案上停留了一瞬,还解释说:“没有多余的毛巾了,只能拿我的应应急。你放心,我出门时刚拆的新毛巾,只用了昨晚一次,洗干净了的……”
知道他吹毛求疵,她耐心解释。
陈亦行不说话,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她。
她跑下楼接了壶开水,又气喘吁吁跑回来。
刚烧的水滚烫,难以入口,她就倒在杯子里小口小口吹着。
陈亦行操着沙哑的声音提醒:“用矿泉水兑一下。”
她下意识反驳:“不行,我舅妈说喝阴阳水不太好。”
“……”尽管头晕,脑仁发疼,他还是笑了,“赵又锦,平大的准毕业生就只有这个水平,连基本生活常识都没有,还信这个?”
赵又锦:“……”
很多事情说不上为什么,但老一辈的这么说,她就这么做了。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没什么科学依据。
她顿了顿,又觉得自己刚才小口小口地吹凉水的举动很好笑。
最后还是兑了杯温水给他,替他拿下额头上的毛巾,扶他起身喝水。
他喝水时,她就转身重新把毛巾浸湿,然后拧干。
“回去睡觉吧,赵又锦。”
“你睡你的,我坐这玩会儿手机,要是一小时后你还发烧,我就开车出去买药。”
“你有驾照?”他有些意外。
“高三毕业就拿了驾照,老司机了。”她还挺得意。
陈亦行扯了扯嘴角,因为一阵眩晕,闭了闭眼,察觉到光线渐暗,复又睁开。
她调低了床头那盏灯的亮度,坐在床脚的小椅子上,低头玩手机。
“叫你回去睡觉。”
“那谁守着你?”
“我不用人守。”
“那不行。”赵又锦很坚持,“你都快烧糊涂了,不理你,万一脑子烧坏了,国家就少个栋梁之才。”
“……”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你在这我睡不着。”
“那我保证不发出声音。”她幼稚地举起手来,甚至比了个发誓的动作。
那样认真,那样笃定。
陈亦行本就头晕,看她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轻声说着话,比着孩子气的姿势,更觉得天旋地转。
他闭上眼,顿了顿才说:“跟发不发出声音无关。”
下一秒:“赵又锦,深更半夜,你穿睡衣待在我房间里,是对我有多放心,才觉得我能安然入睡?”
“……”
空气里短促地岑寂了一下。
赵又锦噌的一下站起来,佯装镇定地说:“那我回我房间玩手机,隔一会儿来看你一次。”
……基本上是拔足而逃的背影。
床上的人又慢慢睁眼,伸手摸到额头上的毛巾,摘下来看了眼。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总是用些可可爱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