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白溪山谷大雪纷飞,空旷辽阔,罕有人至。
十五岁的司嫣兮,跟在师兄师妹身后,踉跄地拄着小拐杖,手冻的通红,一不留神就踩进皑皑积雪,小半个身子下陷,雪糊至膝盖,艰难挣扎才拔出一只。
浑然不觉的师兄师妹走在前头,沉浸于大自然雪景的美好之中,欢乐笑声阵阵回荡。
大师兄喊起来:“喂!”
山谷四面八方回荡:“喂!”
小师妹:“春天快来!”
山谷:“春天快来,快来,来!”
刺骨的风刮来,冻红的脸上被刀生刮着疼。
司嫣兮望着空旷辽阔的平原,深呼吸,喊道:
“巴山楚水凄凉地,responsibility。天堂有路你不走,学海无涯苦作舟。一朝被蛇咬,处处闻啼鸟。垂死病中惊坐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壶二锅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山谷:……
司嫣兮舒服了。
在师兄师妹沉默的目光中,司嫣兮打起精神找蛐蛐。
对,大冬天的,找蛐蛐。
师父犯病起来,是真有病。
脚下不知踢到什么,半天抬不起腿。
司嫣兮拄着拐杖胡乱扫雪,突然,一只雪白的手,抓住她的拄拐。
司嫣兮:啊!
山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皑皑白雪之中,少年整个身子陷下,肌肤白皙得雪融为一体,他的眼皮轻阖着,冰冷的雪花纷纷落下,在他的眼睫上结了晶,脆弱得像是下一秒,就将归于尘土,了无痕迹。
清泉宗白溪山谷分宗,肃穆的主殿之内,司枝涟正在训话孽徒。
司嫣兮本分低头,听训的模样乖巧。
“让你找蛐蛐,你找了个人回来!”
“师父平常教导,救人一命,积攒功德,招财发家;不救人,迟早报应,没地埋尸。”
“我丢的。”
“什么?”
“他是我丢过去的。”
“……”
“师父,你杀人啊?”
“我让你去院子里找蛐蛐!”
“我以为你是犯病——大冬天的院子里能有蛐蛐吗!”
师徒俩不约而同回头,看着平躺在角落里,连呼吸都几不可见起伏的少年。
救回来的生物,和丢在外面视而不见,自我洗脑是没看见才没救,两者在心里上原谅自己的难度不同。
沉默片刻。
司枝涟看向司嫣兮:“你刚才说什么?”
司嫣兮:“不救人,迟早报应,没地埋尸。”
“前面那句。”
“救人一命,积攒功德,招财发家?”
“对。你把他丢回去。”
司枝涟把司嫣兮踹出门:“救为师一命。”
不想遭报应没地埋尸的司嫣兮搬来十斤重的命盘。
师父说,预言石上说占琴落是天生恶种,于是他决意要让他自生自灭。
司嫣兮不同意。这是对生命的不尊重,但更是对科学的不尊重。
这一点也不严谨!样本这玩意儿当然是该多取几份,找平均值。
司枝涟端着普洱茶,看司嫣兮把半人高的命盘运进主殿。
命盘撞在红木桌上,磕碰出一个角,他心平气和抿一口茶,将这笔账记下。等司嫣兮长大,第一时间丢去主宗门,当牛做马做任务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