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扭头问占琴落:“你们吵架了?天天都需要中间人传话?”
占琴落丢了册本到石念赤手上,淡声,“尘野宗的宗主和十门门主上月私见三次,掩人耳目的形迹可疑,你去证实是否勾结。”
“……啧。”
见占琴落懒得接话,石念赤也就作罢。
两人将一桩桩事项对过去,一抬头天都黑了。
理不完的大事小事压在心头,石念赤心烦地丢了册本,在殿内走来走去喘口气。
一天天的,司枝涟和严紫郸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事情怼着他和占琴落跑,偏偏宗门里表面顺从背地里摇摆不定的人何其多,尽是些不能信任的。
偏头看向占琴落,不紧不慢地对着未尽事项,好像处理勾心斗角和结党营私的事根本不会让他感到乏累。
有什么能让他心烦的啊……
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过得不开心吧。
视线落在占琴落手边的孤本,上面娟细小字写着二门字样,石念赤扬起嘴角,“上回要抓的人还没找到呢。我对十二门的精锐小队很有信心,封锁重重,人又中了毒,绝对逃不出去。一直没找到,要么人已经死在山上化了尸骨,要么……是被人救了。“
占琴落纤长的眼睫微抬,修长的手平静地翻过一页册本。
“近来最勤快上山采药的是不是司嫣兮啊?”
石念赤手背在脑后,舌尖舔了舔唇边,清隽的脸上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微笑。
他压低声音,“不派暗卫继续跟着?一举两得啊,你揪出一条大鱼来,还能让她别成天往山上跑。”
“这点小手段都不肯用,怎么,你们二门还特别讲究信任?”
占琴落微勾唇角,“你可以试试去跟踪师姐,不出一天,就会被她发现。”
石念赤笑容凝固。
占琴落轻抬睫毛,轻瞥他一眼,“师姐是师父教出来的,会差到哪里去。”
结束手中的案卷,占琴落朝殿外走去,石念赤紧随其后。
深蓝的夜幕垂下,一眼望去无边界的雪地如同铺上清灰一层。
石念赤不甘心什么都没问到,又拉着占琴落在院内的石桌旁坐下,嚷嚷着替他当牛做马一天,非得陪他下一局棋。
占琴落低垂眼睫,耐心地分着黑白棋子,白皙的指尖夹着黑棋时格外好看。
石念赤撑着脸,不甘心地问:“你呢?你总不会被她发现吧。”
他像是蛊惑吐着信子的毒舌,抛出极具吸引力的可能性:“她是不是救了那个男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每天都在照顾他……你一点都不想知道?”
雪落纷纷,团团片片,在空中荡起弧度,缓缓飘落,落在占琴落的睫毛上。
占琴落将理好的棋罐推至石念赤手边,里面的白色棋子轻晃撞出响声。
他轻声:“没有人愿意知晓自己是透明的。”
石念赤盯着占琴落清澈的眼眸看,捉摸不透的燥郁感裹挟着他,占琴落却平静地落下一颗黑色棋子。
石念赤紧皱着眉,他到底是怎么看整盘棋局的。
最大嫌疑的就是司嫣兮,受伤照顾这事儿向来又容易发生点什么。
从天落下轻轻柔柔的一片片雪花,占琴落本就白皙如雪,清雪衬托得清冷,仿佛白得发光,是纷扰尘世间唯一干净的存在。
石念赤随手抓起一把白色棋子,展开手心,一颗黑子落入其中,分外明显。
他缓缓地松开了眉。
抑或是,就算占琴落什么都知道,也绝不会让司嫣兮意识到他知道。
雪要足够纯净,一点污垢都没有,洁净无瑕,干干净净得才好。倘若沾染一丁点其他颜色,都无比扎眼,让人不再相信。
就算是黑的,也要有足够耐心,等天色彻底暗下,在永远不会被注意的角落染换颜色。
殿外轻雪弥漫,如烟似雾,白朦朦一片。
司嫣兮又双叒找借口请何雨胭吃面。
冬日里一碗牛肉面下肚,小姑娘神采奕奕。
吃饱喝足,把人又一次骗回二门教学药草,司嫣兮趁热打铁地问,“和占琴落接触下来,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我是不是叨扰得太频繁了?”
何雨胭放下书,忧心忡忡。
宗门里有些流言蜚语,虽然让她在八门的日子好过许多,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何雨胭小声问:“他会生气吗?”
“生气?不会啊。”
司嫣兮拍她的肩,“随意来,想来就来,想找他就去找,想大方借什么书自己来拿。他没脾气的,是我见过性格温柔的人了。”
何雨胭长长地松一口气,“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