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径上彷徨来回好几次,等何雨胭终于下定决心,今日先讨教药学,不想撞上一双带笑的眼睛。
她急急忙忙问候,“宗、宗主好。”
传闻宗主和司枝涟师出同门,有几分相像,她原先只在炼法天坛远远看过一次,没想到近距离看,眉宇间的英气更如出一辙。
莫沧珑上下打量何雨胭,视线停在她手上捧着的书册上,“若找司枝涟,他暂时不在宗门里。”
何雨胭急急忙忙要告退,莫沧珑又开了口,“当然,你也可以向我讨教一番。”
何雨胭摇头,“不了,我既师从司枝涟门主,不好从他人那里再习得……”
“你觉得我没他精通?”
莫沧珑调侃一笑,何雨胭被吓了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一时的沉默变出其他意味来,好像认同莫沧珑自谦的话似的,何雨胭意识到不对劲,意图开口挽救。
莫沧珑已然没了耐心,摆摆手挥斥她走了。
他活了许多年,见识得多了,看人一瞬足够,一眼定生死。
难怪司枝涟不往后用她,没什么眼力见,他若是司枝涟,也绝不走这步险棋。
何雨胭如释重负,应声就要离开。
忽然,莫沧珑抬起了头,望向摘星楼的方向,眉头紧紧皱起。
何雨胭跟着望过去,只有夜色下伫立着的威严庄重的楼宇。
再回望宗主时,肃穆的表情让她心里一惊,但很快,这张脸上浮现善意的笑容,仿佛并不在意刚才的小插曲。
“没想到司枝涟能收你这么个专一药修的徒弟。”
何雨胭呆呆地点头。
莫沧珑看了她一会,莞尔一笑,“那有机会再与你讨论药学了,司嫣兮。”
司嫣兮?
何雨胭呆了一下,“我不是司嫣兮……宗主你认错人了,我是何雨胭。”
莫沧珑恍若意外地回神,仿佛真认错了人似的表达歉意。
他观察着她脸上有些难堪的表情,微笑地戳她的痛处,“你这番打扮,是在刻意模仿她吗?”
手里的书册一瞬间抱紧,何雨胭矢口否认,“不。我没有。”
“可惜了,我还真会些作弄的法子,包管没人能分得出你们俩来。”
莫沧珑耐心地等了一会,却见何雨胭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对他的话作出反应。
莫沧珑舒展开眉头,耐着性子进一步暗示,“如果司枝涟先收的你,他肯定会更喜欢你。有时候先来后到的顺序很重要。”
何雨胭抬起脸来,“什么意思……”
“他当初会救你,是因为你有几分像司嫣兮吧?”
莫沧珑看向她手中的书,“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司嫣兮不喜药学,恐怕他也不会愿意教你。”
“……”
莫沧珑期待地等着看何雨胭主动询问他方法,或是问问他作弄的意思。
他耐心地等了又等,等得都忍不住往摘星楼多看两眼。
何雨胭抬起脸认真道:“不,我相信司枝涟门主没有这些意思。”
“我先告退了。”
她的声音透着股认真的生气,“请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莫沧珑的脸上已经没有笑容。
横冲直撞的顶撞,丝毫不给面子的直来直去,他千百年后就没再被人这么冷脸过。
确实还是司枝涟的宝贝徒弟更靠谱点。
哪怕还是小不点的时候,也知道,陌生人来家里,就该老老实实躲进山里去,哪怕被他撞见了,摸不清底牌前,也会装傻子保命。硬刚永远不是最上乘的做法。
莫沧珑冷笑一下甩手走人,亏他还看在小不点的面子上愿意多聊几句,跟挑拣瓜果似的,外表再像内里也可能完全不一样。
清泉宗彻底被黑暗吞没,夜色很深,暗卫们落在议事殿外,迟迟不敢进入,不知等待的是一瞬间的清剿,又或是尊主将命令大范围进行搜查。
可尊主尚未完全恢复,开阵大范围找人只会暴露魔宗的存在,在还未稳固之前就昭告世人,只有邪修们的新宗门,无疑挑起一场与清泉宗等正道人士的开战。
但又不得不说。
无非是早或晚死的问题。
领头的暗卫推开了门。
占琴落面色如常地翻动手中卷轴,眉目秀丽,与身俱来的如雪淡然气质,冷冷清清,仿佛下午的一瞬间失控不过是他们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