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事务繁多,调教新入宗暗卫的事统统交给石念赤做,果然素质差了些。
但石念赤终归是里应外合,将尊主从炼鬼牢狱救出来的人,敛磬无论如何也没法拂他面子,过于惩戒他手底下的人,心里暗暗想着,回头再加以严格规训。
顿了顿,敛磬开口道:“暂时不用。集中力量继续找灵草。把人的命救活再说。”
走入药铺,扑鼻而来的药草味熏得他直皱眉。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
整天为那女人找灵药,才会让他产生看见司嫣兮的错觉。
敛磬见过司嫣兮几次,可惜只有第一次见面时,他见到的才是真正的司嫣兮。
荒郊野外,看似普通的一处四方宅院,风水之处贴有攻击力极强的灵符,不以专门的灵符显现,常人根本看不见此处有一屋宅。
此时,门口站着五个人,男三女二,高矮不一。
面上的紧张神色,忧心忡忡。
倘若有人对灵草药的研修略有了解,大概一眼就能看出这五位是鼎鼎有名的神医,用灵药的、看灵草的、使灵符的、讲风水的、搞占卜玄学的。
恭迎的敛门主出现在门口,他们急忙上前,互相看一眼,偏偏没有一个敢说出那句“恐怕救不回来”。
敛磬扫一眼明白事态情况,他微皱着眉朝房里走。
房内装扮朴素,桌椅翻倒,一个未能绣完荷包倒在地上。
床上躺着的女人,面色苍白,脖颈处深深的手指印迹,任谁看了都得道一句残忍。
女人有着一张和司嫣兮一样的脸。
敛磬清楚,漂亮的皮囊里头,装着的是何雨胭。
敛磬回忆起那天,炼鬼牢狱震荡,尊主逃逸出来,他勘堪赶到,“尊主,我们还是先——”
只见长剑刺穿“司嫣兮”的腹部,“司嫣兮”口吐大口鲜血。
敛磬僵在原地,多年的生存考验,让他本能反手设下结界符,不至于让血腥味传出去。
他还在震惊于,尊主为何突然对尊主夫人下手,两人的谈话让他瞪大了眼。
冷漠至极,杀意凛凛的质问:“师姐去哪里了。”
“我说了,灵力是司嫣兮师姐给我的……”
“她害怕你。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女子盯着身前的人,眼边落泪。
神情从被杀时的不可置信,转为酸涩自嘲的苦楚。
她大口大口地吐血,讥讽似扯开笑容,又哭又笑。
“你……放过她吧。她根本不想再见你。”
敛磬见过人将死前的许多样子。
为了保命而不择手段的丑态,恨不得就此死在剑下的绝望,又或是期冀他人一同陪葬的不管不顾。
在那一天,他都见到了。
长剑收回,鲜血四溢。
女子如断线的风筝,无力地滑落在地上。
敛磬听见尊主淡淡的一句“把她带走”。
何雨胭被剥夺了神智。
她宁死都不愿说出司嫣兮去了哪里,如同是惩戒她夺了司嫣兮的皮相,尊主剥夺了她的七魂六魄。
往后的日子里,这具美丽的皮囊被精心照料与保护,维持着“司嫣兮”的样子。
由原本照顾过司嫣兮的女修继续照料她,女修私底下偷偷问过,这是要养一个赝品出来吗?敛磬只回道他也不清楚,因为尊主一次也没问过,仿佛何雨胭不存在。
他只能猜测,确保她还活着,不过是要确保一丝丝的,找到司嫣兮的可能性。
魔宗上下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敛磬甚至觉得整个神渊界,哪怕最偏僻荒凉的小村落都该被他们翻三遍了,依旧一无所获。
算上同样在大费周章找人的清泉宗,搞不好加起来都翻六遍。
仿佛应证了那日何雨胭说的话。
司嫣兮跑了。
因为害怕占琴落,才跑得远远的。
坦白来说,那日何雨胭口中“我不知道司嫣兮师姐为什么给我灵力”“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变成了她的样子”,句句都是漏洞百出的谎言,可无法改变的,极其残忍的现实却是,司嫣兮不被找到,或许因为,她不想被找到。
皮囊被静置数月,直到清泉宗的细作混入,带“司嫣兮”逃跑,揭下她的封印,让她虽无记忆,却重新恢复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