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袖:好消息,外公醒了;坏消息,他入魔了。
小袖叹气,jpg
沈檀:虽然受伤,虽然损耗了灵力,但是听到情敌喊自己老婆就会瞬间战力拉满(bushi)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出自《木兰辞》
第59章
恢复人身
黑气如瀑,从龟裂的大地喷涌而出,地上散布的尸体顷刻间被吞没殆尽,只留下一具具伶仃白骨。
沈檀身形敏捷,兔起鹘落间携着李药袖躲到主殿的边缘处。
“咳咳。”垂首靠坐在岩壁的少年人呛咳着醒过来,艰难抬头看清身边人,气若游丝道,“沈、沈兄,你们终于来了啊。”
他刚问完,又看见眼前黑雾如云的诡异画面狠吸了一口冷气:“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无人回答他,沈檀脸上是罕见的严峻冷肃,右掌一翻,青黑长枪化作一道流光收入体内,青色龙影在他周身若隐若现。
萧卓一枪劈开扑面的黑雾,像头野豹扑向黑袍人,头也不回地怒吼道:“闻远之!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把这破柱子砍了行吗?”
黑袍人如鬼魅般飘然而起,竟是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萧卓闪电般的一枪,他痴狂刺耳的笑声回荡在地宫中:“迟了!来不及了!你们不该感激我吗!毕竟你们辛辛苦苦,费尽心机筹谋到现在,不就是想让你们昔日的主公复活吗!我可是提前完成了你们的心愿啊!”
地表的震动愈发强烈了,闻先生像片单薄的枯叶在黑雾中摇晃得站都站不稳。
黄衣女子猛地扑到他身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眼中迸射住炙热的光芒:“表兄!表兄!让我来吧!你寻回袖儿不就是为了等到现在这一刻吗?我去做阵眼,也只有我这个与外公血脉相连的亲人才有资格入阵眼镇守他!”
闻先生没有温度的手轻柔抚摸上她快看不出人形的脸庞,声音既轻又冷:“原先我也以为你可以,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赝品终究只是赝品。”
黄衣女子如遭雷击地呆呆看着他,嘴里念着:“不可能,不可能……”她双手捂脸,凄声哀嚎,“我不是赝品!我是镇北王的外孙,是郡主的女儿!”
闻先生厌弃地甩开她,一步一晃地走向华表,他慢慢褪下拇指的翡翠扳指,用力一捏,簌簌齑粉从他指尖落下。
落地的剎那,裂痕无数的地面倏地冒出无数条红光,那些红光在一息间连成了个庞大的八卦阵法,石柱所立的坤字位此时红光大现。
萧卓仍在与黑袍人缠斗,不意间看到此景,咬牙喝问道:“闻远之,这时启动阵法你要干嘛!”
坤字位的华表忽而寸寸碎裂,伴随着石块的掉落,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声从地里直奔而出。
李药袖心中翻江倒海,两爪紧紧抓着沈檀衣襟,嘴唇颤抖个不停。
石柱砰然破碎,一匹恍如山般的黑马踏着浓郁的黑气出现在了几人面前,猩红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环视在场所有人。
那双猩红双眼平静而冰冷,不带感情地从他们身上一个个掠过,直到落在了离它最近的萧卓身上。
被它盯上的萧卓身形一顿,难以置信道:“是烈风,是王爷的战马烈……”
余下的话与他一同消失在了马蹄之下,黑雾凝聚成的骏马轻而易举地将身长七尺的彪勇将军狠狠踩入了一个深坑当中,骨骼与肌肉绞合在了一起,几乎看不清人形。
“这就是魔吗?”沈檀神情微震,直到此时他才明白闻先生口中的“不分敌我”是什么意思。他一把抓住险些蹿出去的小兽,厉声道,“小袖!你现在的身体并非本体,去也无用!”
李药袖倏地回头,神情迷茫又透着一丝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没用?”
沈檀面色平静,双手却微微颤抖。
主殿那头,那双红光流动的眼睛再度落在了黑袍人身上,他的身形猛地一僵,一步步向后退去,颤抖的手指迅速捏着法诀召唤骰子:“是、是我将你从这封印大阵中释放了出来。再、再说你应该被十二面骰子束缚才是……”
黑马不屑地喷出道鼻息,一步一缓地朝着他走去……
闻先生恍若未见此景,他坚定地一步一趔趄走到了碎裂的大阵中央,他如释重负般地缓缓坐下闭上了眼,疲惫的声音轻轻笑出了声:“王爷,我本想等阵法落成,在你沉睡时逐渐化去你身上魔气,再让你重现人间……”
他剧烈地咳出一口包裹内脏的血水,“眼下看来是不行了……这具身体本也是我窃取了小王爷的,本想留给你做个念想,如今也留不成了……”
他空洞的双眼落在了不远处沈檀怀中的银黑小兽身上:“大概也是我疯魔了,总觉得你尚有一丝血脉在人间……罢了,”他缓缓举起手掌,蓦地摁入阵法中心,一缕黑气缠绕上他的胳膊、胸膛乃至全身,浑身血肉迅速地枯萎、干瘪,眨眼之间只余下一个头颅轻声喟叹,“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
“咕咚”干缩小小一团的头颅滚落在地,嘴唇鼓动着说出的最后几个字:“依然一笑作春温。”
“闻兄!闻兄!今日是你我殿前高中的好日子啊!”俊美的探花郎喜笑颜开地拍着年轻状元郎的肩膀,“怎么念这般凄冷的词句!马上就要打马游街了,要念就念‘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啊’!”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闻远之最后怅然地想;长安花再好,也不如这一片西北大漠的好风光啊……
闻先生在阵法中间化为一捧灰烬,纷乱碎裂的阵法因吸收了温氏血肉的缘故,逐渐凝聚成形。
黑色高马的双蹄抬至半空忽而一凝,它发出声悲愤的嘶吼,四蹄深深踩入地面却仍被一寸寸拖入阵法中。
喷涌的黑雾也在此时速度放缓,落回地缝当中,邙山深处的震动缓缓停歇……
李子昂目瞪口呆地看完这极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撑着他的破剑挨着墙慢慢爬起来,与沈檀道:“沈、沈兄,这是没事了?”
青龙的浮影逐渐黯淡,不知为何沈檀心中始终隐隐不安,可眼下镇北王的苏醒的确是被献祭了自己的闻先生给打断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往身后石壁上松散一靠,低声道:“兴许吧。”
本以为要葬身此地的李子昂顿时长舒一口气,一口吞下丹药,揉着肩膀与发呆的小镇墓兽道:“袖啊你去哪了?没受伤吧?你突然消失可把沈兄和我吓坏了哈。”
李药袖心情复杂地看着仍旧发着光的阵法中央,看一眼沈檀,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轻声说:“我没事。”
她本来还心存侥幸,觉得外祖即便入魔也应心存一丝理智,毕竟她遇见的那么多妖物,多少都通一点点人性。可刚刚萧卓惨死在马蹄之下,打破了她最后一点幻想。
原来入魔与妖化截然不同……
李药袖说不清她现在是怎样一种心情,五味成杂的心绪在胸腔里涌动,最后化为一声轻不可闻的小小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