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呢!除了刘斯言。”
“你继续找人,看看能不能调取监控,有消息告诉我,今晚算加班。”
她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她既担心明天的工作能否顺利进行,更担心刘斯言的人身安全,他们作为组委会是担了很大的责任的,有义务保证嘉宾的人身安全。
敬知边开车前往酒店,边通过各种手段联系刘斯言,终于在半个小时后联系到了他。
青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有点困惑的样子:“程敬知?”
“是我。”
“你在哪里?”
刘斯言皱了皱眉,他在国外待过,很注重个人隐私,并不喜欢这种命令式的问询。
敬知难以控制情绪,加重了语气:“刘斯言,你在哪里?回答我!”
她的语气是沉重的,冷硬的,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决,刘斯言一时之间难以把她和那个轻声慢语、姿态客气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我在酒吧。”
敬知的脸抽了抽。
酒吧!明天还要登台演讲,大半夜的跑去酒吧!这些公子哥,看起来高冷但私下确实很会玩啊。
敬知忍了又忍,把手机话筒按住,告诫自己这是重量级嘉宾,才没有飙出脏话。
“哪个酒吧?”
刘斯言心中不高兴,还是把地址告诉了她。
他喝得其实不多,对自己的工作心中有数,敬知完全是多虑了。
他并不喜欢吵吵闹闹的氛围,比起到酒吧喝酒,他更愿意在酒店游泳或是看球赛,今天之所以大晚上的跑出来,是受到了朋友的邀请,这位朋友恰好在此旅游,两人多年未见,没有拒绝的理由。
敬知导航到了酒吧附近,在进去前先嚼了颗口香糖,把嘴里清淡的烟味给消下去。
下了车,走进酒吧,看见刘斯言端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红,但眼中还是清明的,心下松了口气。
要是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敬知想死的心都有了。
危机暂时解除,敬知也恢复了理智,态度和缓许多,“刘先生,我们回酒店吧。”
刘斯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这女人好会变脸,在客气和不客气之间无缝切换。
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坨。
敬知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看见了什么叫烂醉如泥。
刘斯言眨了眨眼,告诉她:“他是我好友,带走他。”
敬知想说,我管他去死。
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我们先走,一会儿我的下属会过来处理。”
刘斯言接受了这个解决方案。
两人到了门口,天又下起了雨,雨势不小,滴滴答答落下来。
车子离酒吧有一段距离,敬知问酒店前台要把伞,夜班店员懒洋洋地回答没有,两人只好冲进雨里,快步跑去。
到了车里,两人已经淋成了落汤鸡。初春的雨落在身上,还是有些许凉意,敬知拿出一面毛巾给他擦拭。
刘斯言有些犹豫,盯着那面毛巾,有些难为情似的,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接过来,敬知说:“一次性。”
他接了过去,慢慢擦拭脸上和身上的雨水。
敬知忍受着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正开着车,突然听到他说:“你要不要擦一擦?”
“不碍事。”她急于回到酒店,把这尊佛安顿好了才能踏实点。
“还有毛巾吗?”
“没了,最后一条。”
“介意我用过吗?”
敬知突然转头瞥了他一眼。
冷白的皮肤,红得耀眼的嘴唇以及浅色的眼睛,被雨水浸润以后更有一种极端的美。
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正认真地看着她。
敬知转过头直视前方,“不需要。”
她回答的是“不需要”而不是“介意”。
敬知再次亲自把他送上了行政套房,只不过这一次两人都很沉默。
刘斯言是习惯了对陌生人沉默。
敬知是觉得暴露了本性,就没必要再敷衍了,等明天的工作结束,两人应该没什么交集了。
只是给嘉宾呈现出情绪失控的状态,让她有些难堪,这不符合她的职业素养。
敬知靠在廊外的墙上,双手插兜,看着他刷卡开门。
她只希望刘斯言能乖乖的,完成明天的任务,不要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
刘斯言刷卡开了门,刚要把门关上,鬼使神差的,回过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女人的个子高挑,无疑是好看的,但这种好看是中规中矩、端端正正的好看,鹅蛋脸,大眼睛、浓眉毛和高鼻梁,是北方典型的盘靓条顺,好看但无趣,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的四平八稳,给人印象不深。
她很容易让刘斯言想到学生时代那个学习最好、性格最乖的女生,她们长大以后,应该就是这副模样,走同样的路,过同样的生活,体面、稳定、波澜不惊。
而事实确实如此,敬知的前半生就是这么度过的,主动追求姚盛宇,是她做过的最疯狂的事。
但此刻,她一成不变的中规中矩被打碎了,原本妥帖得体的职业装被雨水浸湿,头发也湿漉漉的,往下淌着水,脸上的淡妆脱落,可以看得出成熟的痕迹。
她靠在墙上,下颌微微仰起,双手插兜,双腿交迭着,姿势有些散漫,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的动作,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倦怠。
她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呈现出来的,却是沉默。
刘斯言想到了游乐场的那面墙,挂满了爬山虎,布满了苔藓,雕饰剥离,逐渐散落,无人问津,也无人在意,旧日时光里,这里曾带给人们多少快乐。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轻轻的,就像风吹过湖面,惊起点点涟漪,在理智尚未回笼之前,一句话瞬间脱口而出:“先进来洗个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