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吧。”池竹西说,“以前他们都会在我面前规避这个说法,可能觉得没到那个程度。”
“以前你恨谁?池淮左?”
池竹西摇头:“我自己。”
“那现在呢?蔡闫和池樊川?再加上我?”
池竹西还是摇头。
吃完火锅,李路达也没让池竹西收拾,他比容岐好说话,在生活上也比容岐更细心。
应该是和他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有关系吧,按照之前查到的,他还会定期回孤儿院帮忙,应该是很会照顾人的那一类。
在池竹西这种不专业的人看来,李路达似乎很适合当心理医生,他身上没有容岐那种肉眼可见的温和。敏感的人甚至不会将温和视为友善,那是想要剥开自己的刀,把痛苦和难堪挖出来,然后告诉你,没事的。
从这个角度看,李路达甚至没有任何身为心理医生的自觉。
用平常的态度,该说什么说什么,该聊什么聊什么。他能看出来的东西都是你给的,你不想透露的,他就不会过问。
同样,你想知道什么,那就问。
看着李路达忙碌的身影,池竹西冷不丁开口:“当初你为什么把我送回去了?”
“你想知道?”李路达一偏头。
“想。”
“好。”
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堆在车后箱,李路达随手拿了瓶矿泉水递给池竹西,拖了个板凳坐在池竹西身侧。
“介意吹着冷风听一个冗长的故事吗?”
池竹西耸肩:“除了挖坑逗狗,我也没有别的事可干了。”
“好。”李路达说,“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小学。”
从这里开始?
池竹西转过头,只看见李路达嘴角上翘的疤,和完全板直的嘴角。
李路达连眉梢都没挑一下,完全看不出来口中正吐露着多恐怖的话。一边说着,一边用膝盖抵住膝盖,手撑着脸,小拇指恰好在嘴唇边,整个人像蜷缩了起来。
他轻声道:“那是我妈的嫖客,他和他老婆一起来学习接孩子放学,认出了我。”
池竹西:“……你杀了他?”
“一开始没那么想。但那是冬天,太冷了,孤儿院没暖气只能烧煤,碰上市里开始整顿环境问题,有煤也不让烧。所以我找上他,要钱买烤火炉。他问我这算请求还是勒索。”李路达咀嚼了会儿词汇,“勒索,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勒索。”
“然后呢?”
“他付了钱,孤儿院多了几个烤火炉。然后在春天开学的时候,他主动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至少按我小时候的物价,那算是一大笔了——他要我去捅死他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