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还是来了。
“……”她依然很虚弱,口中苦涩无比,浑身绵软无力。
相顾无言好一会,男人舀起碗里剩下的汤药喂给她,本以为小姑娘会闹脾气抗拒不喝,没想到乖乖张嘴了,由着他喂。
她小小的嘴巴沾上药汁,看着没有先前那般干涸苍白,总算有了点水色。
一碗药喝尽,阿滢的力气渐渐恢复。
房内伺候的人都被遣了出去,他搁下药碗,起身去外室端了一些吃食来,幸好饭菜温热,商濯端过来,她闻到香味,立马就吃了。
应当是饿得有些狠,她端着粥碗吃得比较快,腮帮子鼓鼓的,还被呛到了,连连咳嗽。
自打一见到她,商濯的眉头就没有松过,他正要伸手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一顺,阿滢没有推开他,不过在他的手落到她后脊背的一瞬间,她进食的动作顿住了,商濯自然是感应到了,他瞧着她的反应。
好半响,她又接着用膳,默默把商濯拿过来的膳食全都吃光,让自己恢复体力。
他继续轻轻给小姑娘拍顺着后背,像在塞北他身体不适,小姑娘给他喂药照顾他时的行径一般无二。
吃了一碗清粥配肉糜,又喝了一碗乌鸡汤,阿滢可算是彻底好受了,她已经能撑着手坐起来。
商濯不说话,她也在等着商濯开口。
本以为她会率先按耐不住性子,没想到她沉默寡言起来,不发一语。
不吭声就是不吭声。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他在这边留得太久,容易出事,商濯问她,“阿滢,你不用膳执意要见我,有何事?”
何事?
阿滢抬眼仔细看着他的面庞,商濯的脸当真是俊美得无可挑剔,剑眉星目,眼眸深邃,他的神情淡淡,语气平和温柔,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会伪装,又天生了一张轻易便能哄骗姑娘的面庞。
可怜她一回两回上他的当,被人当成猴一般耍着玩,还陪人笑。
她真是太笨了,阿嫂说得对,世道险恶,她应该多生些心眼,都怪她往日不听教训,眼下哭了委屈了也是该的。
越想越鼻酸,她吸了吸鼻子,将翻涌上来的委屈给咽了回去。
“殿下不清楚吗?”
他既然要打哑谜,她也不打破,看看他到底还要怎么编,怎么跟她圆这一切。
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绕弯子,商濯抬眼,“我想听阿滢亲自告诉我。”
“告诉殿下什么?”她一忍再忍,垂放在身旁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被褥。
男人敛目看去,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再看她的眼睛,水色凝聚,刚刚才哭过停了一小会,看着又要再哭。
商濯帮她捏紧被褥的小手一根根掰开,把被褥给拉上去,给她盖好。
男人始终事无巨细,从踏进这个门开始,如果不是之前前面的事,或许她还会被他温润无害的表象所蒙蔽。
“阿滢想听什么?”
她又学他说话,“那刚刚殿下又想听民女说什么?”
几日没见,她的嘴皮子功夫渐长,不像之前那般不好对付了。不知道现在的她去租马,还会不会被人骗钱忽悠?
“阿滢想知道什么?”
他既然不绕弯子,她便也跟着直爽起来,“我想知道殿下这次又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商濯前两日让昭潭给她来信,信上说他不会娶沈家的姑娘,让她放宽心思,安心在这里住下待着便是了,待京中事态平稳他会过来找她,探望她。
阿滢等了三天,京中一点风声都没有。
“……”
她等不下去了,为什么商濯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着实太傻了,既然商濯不肯露面,那么她就逼迫商濯来见她。
阿滢足足饿了有三日,饿到心中发慌那时候,她在想,若是爹娘泉下有知必然要骂她蠢笨了,为一个男人的交代,竟然这般作践自己。
也正是这三天让阿滢心中笃定,商濯实则对她没有喜爱,他不似原先两人说定的那样,为她心动,喜爱她,非她不可,娶她,珍爱她。
阿滢不曾尝过情爱的滋味,可她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她受伤难过的,昔年姜叔叔为了阿嫂的一句话能入深山招罕见的花草,花草是拿回来了,他却弄伤了腿,郎中说断便断了,这辈子再难治。
阿嫂哭得不可开交,她边骂姜叔叔边哭,嘴边说是他早死了就好,如今残了腿要怎么过活,骂得越难听哭得越伤心,揽着姜叔叔的手却越牢。
这才是真的喜爱。
而不是看着她饿肚子,险些快要饿死了才过来探望一眼,到不像是来哄她,仿佛是来确定看看她到底死没死。
实际上商濯给不给她交代,说不说明白,她心中已经有数,她之所以还要问商濯,到底是想给自己这段疾疾无终的心动一个了结,或许眼下她依然难过失意,委屈想哭,过些时日便会好了。
不过是真心错付了人,眼下一切都还来得及,男未婚女未嫁,她和商濯未曾有过什么。
“阿滢既然知道,又何苦来问我,平白糟践了自己的身体。”
“你瘦了许多,不应该不用膳的。”
不单是她的腰肢纤细了,脸也瘦得巴掌大小,比从前还要过分,因为瘦,眼眶凹陷下去,显得眼睛越发大,看着他的时候少了几分从前的灵动,多了些许可怜。
这里的衣食远远比塞北要好,她竟然还能瘦成这样。
“我想要见殿下金面,不能不出次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