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滢也反抗过,她被打得眼泪汪汪,捂着通红的手心朝教引姑姑控诉,问她为什么要学这些?说她再也不学了。
教引姑姑义正严辞,“姑娘若有不满可由奴婢转于二殿下。”
“殿下说了,若他来时,姑娘的陋习还未校正过来,便让姑娘自己看着办。”
阿滢,“……”最后就是一个死。
算了,还是忍忍吧。
她再也不想再体验一次被商濯那个漂亮疯子掐脖子,早早去跟爹娘团聚。
要不说严师出高徒,实在怕教引姑姑手里的戒尺落到她的身上,她说的每一句话,阿滢都十分用心去记,力求做到最好,几天下来,走路用膳,倒有几分汴安贵女的样子了。
而后她又教阿滢说话,如何轻声细语,如何掌控情绪,不可引声高昂,也不可撒泼胡闹,笑不能露齿。
阿滢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任由教引姑姑摆弄,她的脸都酸了。
好不容易挨过了教引姑姑的规矩一关,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完了,谁知道教引姑姑消失了一天,第二日登门,带了一位女红师傅,说是尚衣局出身的。
她看到针线时,眉心忍不住蹙了蹙。
成衣铺子的衣衫太贵,阿滢平日里的衣群都是买了布料自家做的,因此,她的针线功夫不算太差,可是放到汴安,根本入不了尚衣局师傅的眼睛。
她纠正了阿滢握针的手法,又教了她不少针法,很多绣法特别难,阿滢时常戳到手指头,每次她下意识把手指头含到嘴里,刚尝到腥甜,后背就遭了教引姑姑的一戒尺,疼得她浑身发颤,立马端正坐姿,再也不敢含指头了。
针线活,阿滢做得很认真,她的女红在尚衣局师傅的教导下稳步上升。
涣月夜里给她擦药,奇怪她这次怎么没哭着闹着说不学了,难不成是被打怕了吗?
前不久阿滢被教引姑姑折磨,哭得伤心,背地里打湿了枕头,为了宽慰她的心思,涣月常说好听的话哄她,渐渐的,也不似从前那般生份了。
“有那么些怕被打的缘由在里面,主要是我想学。”
女红工夫做得好,也算是一门技艺,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蔓华苑,脱离商濯的身边,她可以绣些帕子,或者去绣坊做活,能赚些银钱回汴安,否则以她身上的银钱压根就回不去。
涣月听了她的话很不理解,“二殿下对姑娘颇为看重,您为何还想着离开?”多少人想成为二殿下的侍妾,可惜没有机会。
阿滢近水楼台却不懂得珍惜,涣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才不与旁人共侍一夫,别说做妾做姨娘做外室。”她娇哼一声。
涣月试图开解,“二殿下洁身自好,近些年从未有过女人相伴,姑娘可是第一位呢。”
“殿下有婚约在身,自然不敢招惹旁人。”
至于她,不过是个蛮女,无依无靠,故而他专门捡着她一个软柿子捏,看她好欺负。
“姑娘言重了,旁的殿下也有婚约在身,早在成婚之前皆有侍妾常伴身侧,但二殿下不同,他连晓事的宫女都不曾收过。”
阿滢知道晓事是什么意思,这些话放在之前她听了倒觉得心里甜蜜,而今兴致缺缺。
这些时日商濯不知道在忙什么,他一次都没来过,让阿滢自在不少。
女红学得有模有样,阿滢的课业又多了一样,习字写字。
她不过认识一些字,一本书册看下来,多数不认识,此外她写的字着实丑得没眼看,阿滢写字时被人看着,心中忍不住浮起卑怯。
好在教引姑姑带来的文墨师傅,很有耐心,她悉心教导阿滢,扫清了不少阿滢心中的卑怯,让她有了不少信心。
沈府上,下人正在庭院洒扫浇花,商珠在正厅吃了一盏茶,领着太医跟着沈夫人去往沈意绵所在的阁楼。
“公主莫怪,这些时日身子不好,意绵她总是不愿见人。”沈夫人叹气,“劳烦皇后娘娘和公主惦记,还特地派了太医过来。”
商珠摆摆手,“沈夫人客气了,疹子长在脸上,意绵姐姐不想见人也在情理之中。”到底是姑娘家,谁乐意叫人瞧见了丑样子,传出去不像话。
太医隔着屏风为沈意绵悬丝诊脉。
商珠在旁边看着,半响之后太医收了脉枕,“沈姑娘的时疾已好,药方删减几味,重新抓药来吃,至于疹子也不碍事了,常闷在屋里不好,可以多出去晒晒太阳,走走,只是不要吹风。”
“多谢太医了。”沈夫人接了新药方让丫鬟拿出去抓药。
说话的功夫,商珠已经走到了屏风后面,“呀!”沈意绵连忙背过身,用轻纱覆面。
丫鬟上前阻拦,“公主当心,我们小姐的病还没好全,切勿传给了公主。”
人来人往谁都没注意一个蒙着面的小丫鬟跟在送太医出去的沈夫人后面悄然离开。
商珠偏头,毫不在意,“我瞧着意绵姐姐的脸不是无碍了吗?”
沈意绵的贴身丫鬟道,“病去如抽丝,姑娘身子还未好全。”
商珠没深想,“适才太医说了,意绵姐姐应当出去走走,今日天晴好,不如跟我出去晒晒太阳罢?”
沈意绵已经戴好面纱转了过来,“好、好啊。”
她的丫鬟犹犹豫豫,想要阻止她,“小姐……”
沈意绵摇头,“无碍。”
随后披了斗篷,跟着商珠一道出门在庭院里慢慢散步。
商珠与她说起这些时日汴安发生的趣事,便说是张家姑娘办了一个赏花会,给她递了帖子,宴会无趣,她待了没有多久,便回来了,还说起前些日节度使的儿子看上了风翠戏院的一个戏人,险些得手,可惜没成,反而被林家老妇人捆在家祠抽了几大鞭子。
商珠说得哈哈哈大笑,“我就看不惯林砾那个纨绔子弟,抽得好。”
听到风翠戏院和林砾,沈意绵一顿,她的脚步缓缓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