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一听,喜出望外,扭头朝族中兄弟们喊道:“哎,他识得我!”
秦六元知道我!
众人哄笑,又是羡慕,又是嫌弃他扯后腿,纷纷大喊道:“莫要中计!”
又有人喊:“那小子不中用了,快拖他回来!”
早有人一溜烟儿抱着新弓箭跑来,及到秦放鹤马前还忍不住巴巴儿问:“我呢我呢,那我呢?”
赵沛等人都笑。
这算什么?!
秦放鹤跟着笑了一回,在脑海中略一搜索,还真叫对了。
宋氏一族传承千年,本家分家多不胜数,后代之中出息的便有近三位数,又因血缘关系,容貌长相颇有相似之处,当初为了分辨这些人,着实费了秦放鹤好大工夫。
所幸没有白费的努力。
那人听了,心满意足,嘿嘿笑着退下。
秦放鹤重新试弓,这回倒是没动手脚,便屏息凝神,对准了门楼上的绣球放箭。
这些年他勤习六艺,不曾有片刻放松,这点距离射击静态靶,很有把握。
“嗖~”
伴着短促的破空之声,箭矢刺中绣球,瞬间滚出来一长条上联。
众人才看完,就听秦放鹤张口对了,果然工整,便又喝彩。
秦放鹤缓缓吐了口气,心脏怦怦直跳,隐隐有些兴奋。
这边你来我往相互攻守,那边宋家深闺之中,许多姑娘媳妇们便都围着阿芙看。
时辰尚早,阿芙尚未上妆,精致的凤冠霞帔也都小心挂在一旁,供人瞻仰。
衣架旁边早立了木架子围挡,只许远观,不许近前碰触,生怕弄坏了一点。
白露等大丫头,并许多赵夫人的心腹陪房、嬷嬷们都打起精神看守,唯恐出错。
几乎每一位前来贺喜的女眷见了,都不禁面露艳羡。
虽说朝廷宽和,许寻常女子嫁娶也穿凤冠霞帔,但凤冠霞帔和凤冠霞帔也不同。
若所嫁之人为白身时,冠上凤钗只得一尾,也不能口衔珠串,其余所用宝石的种类和数量也被严格限制。
身上霞帔的纹样也很有限,不得满绣,只许绣除牡丹之外的花草,不得有涉及品级的鸟兽图案。
但阿芙这一套不同。
秦放鹤此时虽未正式上任,但已然是朝廷正式记录在册的六品翰林院修撰,本人的喜服可配玉带,阿芙的霞帔上便可绣牡丹,绣云纹,绣六品文官补子的鹭鸶。
且衣冠宝石所用种类不加限制,只要数量不逾制即可,而凤钗亦可作三尾衔珠样式,滴溜打转,光华璀璨,十分华丽富贵。
“到底是阿芙有福气呀。”
“是呀,这一过去就是六品命妇,多少人一辈子都攀不上呢……”
“如今阿芙身份不同,日后咱们见了啊,保不齐就要行礼啦!”
在场众人也不乏官太太,五品六品乃至更高的不是没有,但阿芙什么年纪?她们什么年纪?
谁不是年复一年熬上来的,大家在二十岁的时候,家里什么境况?
不提也罢!
阿芙静静听着,一概谦逊,却也不曾落了气势。
是啊,我确实是幸运的。
便有妯娌向赵夫人盛赞,“瞧瞧你养的好孩子,这样的模样,这般的气度……”
又有人借机相看阿芷,旁敲侧击地打听,又说好话。
这位二姑娘如今也十七岁了,不小了,这一二年正出门交际呢。
只是大姑娘的例子摆着,宋伦和赵夫人都不着急了。
有个这样的姐夫,阿芷还怕什么呢?
阿芷紧紧拉着她的手,有点想哭。
之前她还同人炫耀自家姐夫如何出色来着,可直到家里开始热热闹闹忙活起大事来,小姑娘才后知后觉的慌了:
姐姐要出嫁了!
她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姐姐了!
她要跟别的男人过日子了!
这几日家里聚集了许多平时常年不见的堂表兄弟,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显得乱糟糟的,阿芷不大喜欢。
前儿还有什么劳什子兄弟故意说坏话,嚷嚷什么“你姐姐嫁出去,便是他人妇,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与你,与你家有何瓜葛?别做春秋大梦了!”
阿芷气得哇哇哭,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边哭,一边抓着花瓶要打人!
胡说八道,她嫁了人,也还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