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得外头许多不知情的百姓议论纷纷,又有牛满舱收买的泼皮无赖,也跟着瞎起哄。
最初古永安还做个说客,后来也学着做起缩头乌龟来。
罢了罢了,就算收了银子,也得有命花不是?
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金晖也喜,“是否还让浙江巡抚衙门协助拿人?”
苗瑞乃秦放鹤二师伯,眼下他跟秦放鹤是一派,四舍五入,便是自家人。
自家人,用起来总是方便些。
“不,”秦放鹤取出钦差大印用了,“即
刻往南直隶臬司衙门传令,协助缉拿牛满舱并涉案的几名管事!”
之前南直隶臬司衙门一直态度暧昧,摆明了要作壁上观,但秦放鹤偏要将他们拉下水!
哼,做什么刀切豆腐两面光的春秋大梦!
这一趟名正言顺,你不从也得从!
接到臬司衙门回信后,秦放鹤用力吐了口浊气,顿觉胸中大畅。
他站起身来,看着外面日益圆润的月亮,“牛家倾覆,只在朝夕,现在的问题就是黄本和赵斯年……”
他们那种彼此独立单线行动的方式,确实非常有效,之前又将有份参与的市舶司人员一一灭口,直接导致现在哪怕牛家要完了,官窑也栽了,依旧抓不到他们的尾巴!
就很麻烦。
秦放鹤忽然笑起来,“今日我去前头,曾遇赵斯年,他还平心静气地同我说笑,邀请我中秋赏月呢。”
难怪他二人坐得住,果然是有恃无恐啊。
这是单纯赏月么?
不,更像明晃晃的示威:我就在你眼前站着,可能奈我何?
金晖道:“他们所依仗的,不过是死无对证,为今之计,唯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虽如此,可南直隶、浙江何其之大,市舶司所在的金鱼港又连接入海口,倘或就地抛尸,尸体甚至可能一路随潮汐南下,一口气漂到福建、广东去!
甚至可能中途就被鱼虾等物吃掉了。
若要找,谈何容易?
就算找到,剩下的残骸,真的还能看出什么来吗?
“没有别的办法,”秦放鹤神色凝重,“若此番不将市舶司内贼一鼓作气清理干净,日后他们势必越加嚣张。”
此贼不除,必为日后大患!
“那就扩大搜索范围!”事到如今,金晖也跟着疯了,“不如即刻修书往福建、广东沿海一带,搜寻符合失踪人员特征的无名尸体!”
“也好。”秦放鹤也是这样想的。
月圆人圆,今年中秋奈何他们不得,但绝不能容许他们明年中秋还是如此!
既然干了,那就干到底!怕他怎得?
然后一直到九月中旬,一封来自福建的官方书信,才带来了新的转机。
第190章 消失的瓷器(十五)
来信的是福建兴化知府。
兴化府地处东南沿海,地域狭小,也无甚大码头,在福建若干繁华府城中,并不算起眼,多有渔民往来浙江和南直隶谋生。
两年前,某渔民前往浙江买卖,返程时顺道捕鱼。期间曾闻到异味,但因鱼虾腥臭浓烈,并不以为意。
一直到返回兴化码头卸货,这才愕然发现,船舱底部竟有一具无名男尸。
因常有人为节省船资,偷藏入跨省船只内混渡,最初大家也以为死者是如此打算,奈何不慎误入鱼虾货舱,被冻饿、呛死。
发现时那尸首已然严重腐败,因没有可表明身份的物件和文书,且渔船曾途径数个省府,一时难以分辨。
“……然仵作验尸后却发现死者口鼻、肺脏内并无血污,显然是被人杀死后藏匿于船舱之内,是为弃尸。彼时左近省份并无人员报失,无奈之下,本案只得暂时搁置。上月比对大人所下发人员体貌特征,惊觉此尸体右臂曾骨折,且当年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左脚底确有相同图案的胎记,年纪亦一致,可归为一人……另附当年卷宗呈上,内有死者衣物详细描述。”
在这个没有dna检测的年代,若衣服、体貌特征和年龄对得上,失踪时间也相差无几的话,基本就可以并案了。
秦放鹤就单独为兴化知府记了一功。
且不说此番能对上尸体特征是否为巧合,单凭对方当年接手无名尸体后竟也肯仔细解剖验尸,并完整记录在案,如此种种,可见是位办事颇为认真负责的好官。
秦放鹤立刻在市舶司离职人员名单内核对,派人将其家眷请了来。
那女人也才三十来岁,被叫来时十分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稍后与人核对了自家男人的体貌特征、穿着打扮,并再次确认离家时间后,嚎啕大哭。
秦放鹤静静等着她哭了许久,然后又问:“可你之前说曾收到过他的家书,也有银子捎回来。”
那女人哭声一噎,也回过神来,“是!”
难不成,那会儿就已经死了?
可,可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