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太后浑身冰冷,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与生俱来的亲情和父母权威不再有效,长辈往往很难接受。
陈芸嗤笑一声,“来人,太后痛失爱子,心智失常,需要避开热闹,静养。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打扰。”
当即进来两个强壮的士兵,不由分说将太后拖走了。
太后一走,陈芸就下令,将门外站岗的几个交趾宫女、内侍杀了。
“你们几人年轻力壮,竟拦不住一个年迈的老妇人么?朕在内议事,什么人都能随便闯入,误了军机大事,你们谁担待得起!”
这些人不是拦不住,就算真的拦不住,通风报信也不会么?
说白了,不过是觉得自己是个公主,口服心不服。
听着窗外戛然而止的求饶声,陈芸身心俱畅。
天元帝给的这五百人太好用了。
今天凌晨有陈昭心腹试图联合宫内外叛乱,若只靠自己那百十号人,如今早就凉了。可现在呢?死的是敌人,剩下的,还不是俯首称臣?
果然只有兵,只有掌握了军队,你说的话别人才会认真听。
身份的转变让陈芸全身都流淌着难以名状的亢奋。
无论后人如何评价这段历史,谋朝篡位也好,暴君也罢,她终将被载入史书,成为交趾第二位女皇帝,第一位实权派女皇。
有人唾骂也必然有人拥戴,她终将铭刻在历史上,谁也无法抹去。
就像其他做皇帝的男人一样。
第223章 更迭(二)
陈芸顺利登基,并基本掌控了交趾朝廷的消息传回京师望燕台时,已是天元四十二年十月。
为保障消息准确可靠,写信和传递的都是云贵这边过去的禁军,走的也是大禄水陆联运。
据在交趾的人说,陈芸发布檄文后,光王十分恼火,因为他根本就没派人去杀陈昭!
甚至对手什么时候没的,他都不知道,转眼就被扣上弑君的罪名了!
光王素来横行无忌,谋朝篡位的念头和行为都不少,但唯独不能接受被人污蔑,竟还派使者来质问陈芸。
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陈芸当场就把使者杀了,理由非常充分:
“光王谋逆,其罪当诛,与他没什么好说的!”
然后光王也称帝,就此交趾两分,两边顺势打了一仗,战火绵延,陈芸面临的形势不容乐观。
她够狠,但带兵打仗方面,确实略有不足。另外部分将领仍不肯接受一位突然冒出来的女帝,阳奉阴违,消极抵抗。
张颖便向她进言,“一事不烦二主,既然大禄皇帝陛下如此厚待陛下,不如再次求援,请对方自水路过来,从东南登岸,与我军南北夹击、里应外合。”
大禄打的什么算盘,陈芸心里不是不清楚,但陈昭在世时就落了下风,如今她登基,情况持续恶化,若再这么坚持下去,只怕这个皇位挺不到明年。
眼下,也只好饮鸩止渴了。
接到言辞恳切的求救信后,内阁单独议过,太子请了天元帝朱批,云贵总督又拨了一千五百将士,先去广西与八百水军汇合,按照约定,自交趾东南海岸登陆。
消息传到秦放鹤家中时,几个孩子正在上小课,秦放鹤和孔姿清又低声说了几句。
交趾与本国接壤,光王素来仇视大禄,若让他统一称帝,再与西南诸国联合,只怕对大禄不利。
朝廷此举,也算防患于未然。
两家大孩子都在一边做功课,两个小的也对头描红,孔植原本想同阿嫖说话,却见她怔怔出神。
“阿嫖,笔。”
阿嫖骤然回神,这才发现擎着的毛笔迟迟未落,墨汁在笔尖凝成一大团,摇摇欲坠。
“多谢。”她赶紧往砚台边缘刮了刮,重新提笔,蘸墨。
“你在想什么?”孔植问道。
阿嫖本想随口混过去,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谁也瞒不过谁,索性实话实说,“我在想,你来年便要回乡预备县试了,真好。”
孔氏一族祖籍鲁东,但孔姿清这一支四代之前就搬到清河府生活,依照律法,考生籍贯查三代,所以孔植也要像当年的孔姿清一样,返回章县应考。
上个月他便年满十二,孔姿清的意思是,让他准备下,来年开了春就启程。一来提前适应当地气候,预备次年县试,二来孔老爷子年纪大了,自己在那里家人都有些不放心,也是让孔植回去尽孝的意思。
三么,也能顺便帮秦放鹤瞧瞧白云村的样子,带个话什么的。
孔植明白这个“真好”的分量,也有些沮丧,“其实以你的才学,若下场……”
可惜。
只是一个“可惜”。
小时候他不懂,总觉得这个妹妹聪慧好学,半点不逊于自己,叫枯燥的读书日子都多了几分色彩。
记得五岁还是六岁时,他还跟父母说呢,等以后长大了,他跟阿嫖一块儿争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