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偶尔金晖也会替陈芸不值,因为她注定了死路一条。
为这样令人作呕的国家和同样令人作呕的愚民去死,值得吗?
“大人,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办?”
有士兵拎着一个不住挣扎的小小身体过来,一把将其丢在地上。
看清地上的“东西”后,金晖乐了,短促地笑了声。
那正是第一个冲过来吃东西的小女孩,方才骚乱时,她竟挡在了自己面前,对着那几个想要造反的游民呲牙,然后被几个人毫不留情地打倒在地。
金晖弯下腰,冲对方招招手。
小姑娘犹豫了下,迈步上前,努力睁大被打肿的眼睛,茫然看着他。
“乖。”金晖掏出手帕,生疏而用力地为她擦了擦脸上的血。
小姑娘浑身僵硬,眼底却迸发出狂热的欢喜。
啧,真是条好狗,金晖想。
“汪汪!”
一只雪白的小狗在皇宫内奔跑着,几名宫女紧随其后,生怕陛下的宠物有什么损失。
小狗一路踩过精美的地毯、精巧的桌椅,不顾身后人仰马翻,如愿找到正在听臣子汇报的主人。
它原地转了个圈儿,熟练地抬起上半身,人立而起走了几步,“汪汪!”
陈芸被逗乐了,弯腰将它抱在怀中,轻轻抚摸两下。
但很快,听探子说完后,陈芸的眉毛又皱起来,“去城外找游民?”
自从大禄使团来到交趾,她皱眉的次数就越来越多,如今鼻梁上方俨然形成一道深深的川字,怎么也舒展不开。
陈芸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与高猛别无二样,都觉得金晖一定是凶性犯了,想出去杀人取乐。
毕竟之前他又不是没杀过。
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金晖之高高在上,她深有体会,也从来不把寻常人命放在眼中,说杀就杀。试问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突发奇想去找游民,还给他们食物?
其中必然有诈。
到底为了什么呢?
策反?造成动乱?若真那样,他也太看不起交趾了。
游民之所以是游民,皆因他们是一盘散沙,未经过任何训练,无组织,无纪律,身体羸弱,哪怕一万游民也未必能对抗得了两千训练有素的官兵,一击即溃。
邀买人心?
可就算是收买了那些人的心又有何意义呢?有那个功夫和心思,倒不如交好交趾的贵族和朝廷中的高层,毕竟这些人才是真正决定这个国家命脉的。
那探子也不懂,想了会儿又补充说:“对了,他好像对一个小女孩儿很好,还亲自为其擦脸。”
回想起接风宴当日那位金大人的所作所为,探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女孩儿?”陈芸一怔,“多大?”
探子不大确定地说:“卑职不敢惊扰,所以并未上前,不过远远看着那身量,想必不足十岁。”
游民生活困苦,孩童发育迟缓,一般来说都会比实际年龄更小些。但不管怎么说,那个女孩儿都不可能太大。
不足十岁?
陈芸不由得泛起一点恶心。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你呀,难怪之前我们精挑细选的美人入不了你的眼……
真是令人作呕啊。
“陛下,”见陈芸颇为动容,那探子问道,“是否要卑职将那女孩儿捉来?”
不过是个贱民罢了,若大禄使者当真喜欢,洗净了送去就是,何乐而不为呢。
“不必,”陈芸摆摆手,似乎想连同刚才那点恶心一起驱散,“由他去吧,再探再报。”
这种龌龊事素来见不得光,既然金晖亲自出城,想来也是不愿假手他人,若此时贸然插手,弄巧成拙也未可知。
且由他自己去吧!
次日,金晖果然再次出城。
与昨日不同的是,今天竟然有好几个游民一早躲在路边林中,远远见他过来,便如得到开饭讯号的狗,主动出现,干瘪的脸上堆起讨好的笑。
金晖命人停车,摆出比昨天数量更多,但却普通一些的食物。
众人昨日吃过,身体并无不适,便知饭菜无毒,单纯只是大禄的贵人好心而已,故而今日一见便蜂拥而上。
高猛等人却不许他们争抢,先强行按照大小个儿排好队,又拿出木碗和筷子,一人一份。
“排队,都排好了!不许抢!”
游民的战斗力各不相同,昨天后来的那些,有的抢到了,有的没抢到,有的吃得多,有的吃得少,今天这么一改,人人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