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期若登陆,甚至还可以用茶叶跟当地人换取宝贵物资。
中国茶叶举世闻名,哪怕在大禄境内最便宜的碎茶、散茶,在外也能卖个相当不错的价格。
物资都仔细用油纸包裹好了,外面再做蜡封,可以防水防潮,保存数年之久。
另外,她还特意雇了两个擅长做地方菜的厨子。
人一旦长期远离故乡,都会很想家,而一口熟悉的家乡菜,便是最简单直接的满足和安慰。
所以当第一波倦怠期初现,阿嫖当机立断,立刻让厨子做了一大桌海上难见的佳肴。
第二波倦怠期出现时,阿嫖举办了一场蹴鞠赛。
比赛十分激烈,期间爆发了不止一次冲突,看得人胆战心惊。
除非众人闹得太过分,动了真火,阿嫖和董娘都不会过分干涉。
运动本就容易摩擦,她们以往打马球时都曾与对手推搡,更何况现在?所有人都需要合适的契机发泄。
第三次,阿嫖问了所有人一个问题:
“回国后,你们就都是功臣,得了银子之后,想做什么呢?”
名垂青史什么的,对普通百姓而言太过遥远,遥远到近乎虚无。
反倒是银子,叫所有人都眼前发亮。
一贯最内敛的小黄率先发言。
他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有了钱,就给媳妇割绸子做衣裳!”
听说那东西可软和,素日偶然见贵人们穿,也是飘飘欲仙,十分光亮,可惜太贵了,他们买不起。
众人便都哄笑出声。
这趟出来,阿嫖和董娘都特意打扮得朴素,除了两套礼服以备不测充场面之外,一件丝绸质地的衣物都没带。
因为谁也不知道途中会发生什么事,一旦期间发生暴动,穿戴显眼的她们必将沦为众矢之的……
“这么着,”董娘笑着提议,“我把你们的事迹都记下来,赶明儿回国,著书立说,流芳百世!”
见众人不为所动,董娘一拍巴掌,换了个说法,“这可是朝廷特许的大事,回头传开了,老家都得给你们单独开一本族谱!”
众人:“!”
看吧,董娘暗自得意,又笑着加了把火,“没准儿逢年过节,还会叫你们烧头香呢!”
众人:“!!!”
啊这……这谁忍得住?!
原本的犹豫和迟疑一扫而空,所有人都踊跃起来,争先恐后的发言,做出各种越听越匪夷所思的设想,比如什么牙齿拔光,全换成金的……
阿嫖和芳姐等人听了,俱都大笑,也跟着畅想起来。
但旅行途中并非只有轻松愉快。
事实上,开辟新航路期间遇到的不便和困难超乎想象的多。
首先,淡水短缺,个人饮水都需限量,更别提沐浴更衣。
出行几十天后,就很难再维持体面,所有人的头发都打了缕,板结,油腻,痒得厉害。
甚至有水手生了虱子。
包括阿嫖在内,所谓日常清洁也只是用湿帕子擦一擦脸,然后头发尽量用布巾包裹起来,眼不见为净。
《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但其实大多数人经常修理毛发,因为当下毕竟沐浴不易,若头发太长,就很难打理。
像芳姐等游历江湖的中底层女子,修剪得就更勤了。
而阿嫖和董娘在外游历后,也经常如此,今时今日这般遭遇,剪得就更短了。
一开始真的很难熬,太痒了,太脏了,根本睡不着。
好多人第一次尝试这样长途出行的人开始失眠、脱发……
但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渐渐地,众人就都学会适应,学会珍惜每一次上天赐予的雨水:
只要不是狂风暴雨,所有人便会冲到甲板上,搬出所有木桶、木盆和瓶瓶罐罐接雨水,然后便是漫长而狂热的大清洁。
之后的若干个时辰内,船队的每一条缆绳、每一根桅杆上都鼓动着无数风帆一样的床单和衣服,在空气中猎猎作响。
出海最怕的有两件事:
迷失方向,不能及时靠岸补给。
以及,遇到大风暴。
小风小浪时,老黄往往不做理会,只命左右两条随行船只跟上。
中等风浪时,海上水汽茫茫,就有掉队的风险,老黄便会要求三艘船以铁索相连,既不容易冲散,也能有效压浪,保证平稳。
但若遇到大风大浪,这个法子就行不通了。
没有任何钢铁锁链能承受大海的愤怒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