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个场面,皇后心中就烦,思虑再三,只得撑着起来应付。
一屋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你说一句,我笑一声,皇后被吵得头疼。
又想到这一屋子的人,到最后差不多都死没了,而她们还在这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她就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待众人散去之后,郑嬷嬷和丹桂都劝皇后去睡个回笼觉,她却没了睡意。
本想喝杯茶就处理宫务的,可喝了两杯,却依然无法静下心,就带着丹桂和郑嬷嬷出来走走。
她想清静清静,便一个人打伞走在前面,让丹桂和郑嬷嬷跟在远处。
走到一处盛开的栀子花丛前,皇后停住脚步,看着那洁白的花朵,想到之前的茉莉花一事,越发烦躁。
忽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就是嫁给这样一个薄情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打理后院,归拢他后院的那些女人?
这么多年,她扪心自问,她算得上是个合格的皇后。
虽然为了稳固后位,对那些同她耍阴谋诡计的嫔妃们,她也下过狠手。
可她从来不曾主动陷害过谁,更没有害过哪一个孩子,更是下了死命令,伤害皇嗣者必定重罚。
所以,这么多年,但凡生得下来的孩子,除了几个生病夭折的,剩下的皇子公主们加起来一共二十多个,全都活得好好的。
可她这么费尽心力地维护这后宫的安稳和太平,到最后居然全都死光了?
那这么多年,她竭力做一个宽宏包容的皇后,拼命维持这表面的虚假和谐,又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只记得她是一个皇后,都快忘了她自己是谁了。
如果说那个桶桶能给个准话,那她也好有个防范,也能想出应对之策,可偏偏桶桶给的信息有限,又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让她干着急。
而眼下,她最担心大皇子妃,想守在儿子和儿媳身旁,护着自己第一个孙儿出生,可她却连随意出宫都做不到。
这一刻,她无比羡慕寻常百姓,至少一家老小可以时常聚在一起,团团圆圆。
而她身处这皇宫之中,看似享尽荣华富贵和无上尊崇,可她要和那么多女人共同分享她的丈夫,管着那么多不是她的孩子的孩子。
而她想守护自己的儿孙,却没法办到,想想一股挫败感就油然而生。
皇后心绪烦乱,盯着眼前的栀子花,久久伫立。
就在此时,前头月亮门外传来一声娇笑。
皇后蹙眉,抬眼望去,却看不见人影。
紧接着,那道听起来无比开心的声音再次传来:“嬷嬷,你看铃铛戴着这花可好看?”
皇后听出是慧妃的声音,皱了下眉,举着雨伞,转身就走。
她此刻不想见人,尤其不想见到这个只会溜须拍马,什么时候见到她,都要虚情假意恭维好一阵子的慧妃。
可还不等走出几步,月亮门那里冷不丁地蹿出一只黑猫来,咚的一下撞到她身上。
皇后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脚下一歪,身子往旁边一斜,险些摔倒。
手里的伞摔了出去,踉跄几下站稳,却还是崴了脚,疼得脸色一白。
“娘娘!”丹桂和郑嬷嬷俱是一惊,急忙跑过来,将虚虚抬着一只脚的皇后扶住,“娘娘您可还好?”
“铃铛。”听到动静,慧妃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从月亮门追出来,见是皇后,神情一愣,都忘了请安。
她只当是哪个嫔妃,没想到竟是皇后。往日这时候皇后都在忙宫务,怎么今儿到这来了。
铃铛冲撞了皇后,这可不是小事,皇后会怎么罚她?
见皇后脸色煞白,脚不敢沾地,而慧妃还在那傻站着,丹桂当即绷起脸来,“慧妃娘娘,您的猫冲撞了皇后娘娘,害得皇后娘娘崴了脚。”
慧妃立马回神,当即下跪:“嫔妾该死,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本来就烦,脚上疼得厉害,心情更加不好,有心训斥几句,刚想张嘴,一想到昨儿桶桶说的那些话,当即脸色一变。
难道桶桶口中那个,和慧妃起了冲突,导致慧妃孩子没了的高位嫔妃,就是她?
这么一想,皇后当即把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起来吧。”
“谢娘娘饶恕。”慧妃叩谢之后,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
皇后见她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可见她脸上丝毫没有歉疚之意,心下不悦:“你如今怀了龙嗣,安胎要紧,那猫就别养了,免得改日它不小心撞到你身上。”
说罢转身,扶着丹桂的手一瘸一拐往前走,“郑嬷嬷,本宫记得,月贵人和芳贵人喜欢养这些猫啊狗的,将那猫抓了,送到摘玉宫去。 ”
“是,老奴这就带人抓了给两位贵人送去。”郑嬷嬷应道,招呼远处站着的两个小太监,一同去追那只黑猫。
见状,慧妃脸色顿时变了,急忙再次跪地,语气焦急:“皇后娘娘,嫔妾知错了,还请您让嫔妾留着铃铛。”
她身边的嬷嬷也跪地磕头,帮着说情:“是啊,皇后娘娘,铃铛是我们娘娘从小猫养到大的,感情深厚,还请您开恩。”
丹桂在心底冷哼。心道,若这慧妃方才听到皇后娘娘的脚崴了,也这般焦急关切,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皇后停住脚步,转过身,冷着脸:“本宫说过的话不会收回,你起来吧。”
慧妃却不肯,眼泪汪汪看着皇后:“娘娘,铃铛犯错,是嫔妾管教不利,请您责罚嫔妾,可是不要把铃铛从嫔妾手里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