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陛下答应来丽妃宫里,可临时又去了别的妃子处,丽妃气得要发疯。
管事宫女为避风头,便指使她这个新来的进去送茶,结果就被丽妃抓住出气,一杯热茶,劈头盖脸砸在她身上,夏日衣衫薄,她身前烫红了一大片,许久才好。
丽妃砸了她仍不解气,还倒打一耙,说她服侍不尽心,端来这么热的茶是要烫死她,又让她出去罚跪,跪了足足两个时辰,起来的时候,膝盖都肿了,站都站不起来。
后来,她省吃俭用攒下一些银钱,买通了负责人员调配的管事太监,让他把自己调离了长丽宫,调去了别处。
一开始她还担心丽妃找她来着,可丽妃却一直没找她。
她躲了一阵子,见平安无事,便放下心来,还自嘲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丽妃好歹是个妃,定然不缺出气的人,毕竟整个长丽宫的人全都挨过打骂,少她一个也不少。
她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在丽妃眼前时候打几下骂几句就算了,万万没有离开之后,她还特意找来的道理。
所以后来再遇到丽妃,她也就没有刻意躲避,还恭敬地行礼请安。
可万万没想到,丽妃竟然认出她来,特意停下来骂了一顿,又罚她跪了一回。那回,还是跪在小路上的砂石地上,她膝盖上到现在都还留有石子划破的口子留下的疤呢。
如今见着丽妃失势,她心中真可谓痛快无比。
可她的性子一向谨慎,除非涉及到自身重大利益,不然她不会轻易冒头。
更何况,丽妃的母家还是有些势力,她又生有皇子,今儿是被贬了,可兴许改日就又升回去了。
她若此时对丽妃落井下石,怕是为日后埋下祸根。再加上她这还在被禁足,更不该再惹事才是。孙才人理智上这么想着。
可再一想,那人可是丽妃,让她夜里恨得彻夜难眠,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同归于尽的丽妃。
她管不住自己,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奚落几句,讥讽几句,出了心中憋了许久的那口恶气。
丽妃的父亲是户部尚书,兄长也在朝堂上任要职,所以她一向自认出身高贵,素来看不起那些出身卑微的嫔妃。
尤其是,孙才人是原先在她宫里伺候过的奴婢,如今两人同一个等级,又住在一起,而孙才人住主殿,她却要去住偏殿,她本就觉得受了极大的侮辱,又怎么会白白受她嘲讽。
她当即扯了幂篱往地上一扔,挥舞胳膊就朝孙才人扑过去:“小贱人,你也敢到本宫头上作威作福,看我今儿不撕烂你的嘴。”
孙才人以前是做过粗活的,要真打,不见得打不过丽妃,可她可不想在崇德殿的两个太监面前打架,免得回头直接传到陛下耳中去,有损她在陛下心中的形象。
再加上,见到丽妃一身狼狈,头发披散,脸肿得像猪头,张牙舞爪向她扑来,活脱脱一个疯子样,她还真有点吓到。
她身形利落躲开,尖叫着到处躲,还朝尚未走远的两个太监大喊:“公公救命,姜才人要杀我。”
两个太监还没走出大门,其实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两人加快了脚步,想来个眼不见心为静。
只是没想到孙才人竟然点他们的名,二人无奈,只得转身跑回去,一左一右将丽妃扭着送进西偏殿,把门从外头给锁了。
孙才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忙上前道谢:“真是劳烦两位公公了,不然今日我怕是要没命了。”
随后又吩咐身边宫女递上两个荷包。
两位太监没收,想着已然搅和进来,也就不那么急着走了,就在门口看着,又说:“若日后姜才人再有此举,孙才人只管去禀了皇后娘娘和皇贵妃便是。”
孙才人点头应好。
丽妃被贬,皇贵妃安排青霜去了长丽宫,将长丽宫服侍的宫女和太监重新调度安排。
素日里和丽妃亲厚的,全都调到了别处,只留了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又叮嘱了一番。
四人得了命令,就带着东西过来了飞雪轩。
见人到了,崇德殿的两个太监把钥匙交予他们,这才离开,临走时还特意叮嘱:“姜才人眼下正在发狂,你们先不要把门打开,免得她跑出来伤了孙才人就不好了。”
打头的太监闻言,忙应:“是是是,有劳公公。”
崇德殿的太监走了,四人见孙才人还在主殿门口站着,忙跑过去请安。
以前大家曾在一起共事过,孙才人有野心,深知人脉的重要,便刻意经营,别人有什么难处,她能帮的就会帮上一把,帮不上也会嘘寒问暖关切一番,算得上擅长与人打交道,所以人缘一向很好。
当初得知孙才人被封为才人,几人原本还想着来道贺的,结果还没等他们来,孙才人就被禁足了。
眼下见到,往后又是同住一个院子,于公于私,几人都要上前恭贺一番的。
孙才人也不端架子,还和以前一样的态度,笑着同几人寒暄,最后还把几人带去自己住的东偏殿,让身边宫女给每人送上一个荷包,钱虽不多,可情谊在这。
几人知道孙才人素来会做人,可没想到她竟如此念旧情,都受宠若惊,忙表忠心。
打头太监知道孙才人以前被丽妃打骂过,他看向西偏殿方向,低声暗示道:“孙才人若有什么事需要奴才们去办,尽管吩咐,奴才们无不尽心。”其余几人也应和。
那一瞬间,孙才人真的心动了,她想趁此机会好好整治丽妃,不,应该是好好整治姜才人一番才是。
可她又想起那个桶桶说的话,也想起她在皇后面前保证过,一定会安分守己。
快速思虑一番,她便做出了决定,还是消停些为好。
她费尽心思,百般筹谋,好不容易从奴才熬成了主子,没必要再纠缠以前那些烂事,烂人,免得把自己给折进去。
毕竟,陛下生起气来,连丽妃这样有靠山的,都是说废就废,何况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小才人。
孙才人想明白,笑着说:“几位的好意,我都明白的,但如今我尚且在禁足,不好再生事,此事就算了。更何况,最近这阵子,宫里不甚太平,不好因我个人的事连累了各位,大家都先顾好自己最为紧要。”
孙才人这话说的在理,语气又十分中肯,几人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感激,忙说自己冒失了。
西偏殿传来姜才人的怒吼,“天杀的狗奴才们,都死哪去了?还不把门打开,把本宫放出去?”
孙才人忙说:“你们快些回去吧,不好在我这里待久了,免得回头她又要罚你们。”
姜才人再失势,可毕竟还是个主子,父兄又在朝堂上,不是那种无依无靠的,再加上往日里丽妃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几人还是十分忌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