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向来只骗人,不害命。
或许是……是她和谢玉弓虽然于世界交界之中萍水相逢,却在各自的人生之中四面楚歌,同病相怜。
他们都是不受人喜爱待见的那一个,都在艰难的“表演”之中祈求一点偏爱,却无人肯慷慨给予。
白榆的手指又去无意识地搓动被子。
她被谢玉弓如有实质的视线钉在原地,像一个被强行拨开了蚌壳,任人肆意□□的河蚌,失控感让白榆分外不适。
她偏开头僵笑了一下,说:“九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九殿下?”
“我只恨自己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帮助九殿下!”白榆片刻后再把头扭过来,就已经伪装成了她平日里的虚伪模样。
谢玉弓却再次抓住了她搓动被子的手指,拉起来凑到了自己的唇边。
他盯着白榆,眼中带着审视和估量,像是在看着白榆微张的蚌壳之中,到底有几两软肉,几颗珍珠。
用视线像巡视自己领地的狮王,一点点翻遍,一寸寸舔舐。
白榆额角和脖颈的青筋都不受控地绷紧。
谢玉弓把她搓动被子的两根手指,送入口中,不轻不重地咬了两下。
白榆吃痛要缩手,谢玉弓攥得很紧,盯得更紧。
白榆被看得几乎要窒息,谢玉弓才突然勾出了一点笑意,出声说道:“我知道了。”
什么?
你知道什么?
白榆瞪着他,到此刻已经完完全全地搞不懂谢玉弓怎么回事。
谢玉弓松开她被攥得泛白还带着牙印的指尖,伸手在白榆的面颊之上缓慢地勾开一点碎发,别在了白榆的鬓边和耳后,引起一阵细痒。
就和那天白榆假装睡觉,面颊上的触感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此刻的谢玉弓没有再慌乱地逃走,而是明目张胆地别完了碎发,手指又顺着白榆的耳边勾回来,白榆只觉得耳后到唇角一阵酥麻,谢玉弓的指尖就压进了她的嘴唇。
白榆偏开头,面颊泛起热意,她无比怀念谢玉弓之前撩拨一下就奓毛的样子,怎么一夕之间,他像个开闸泄洪的堤坝一般……说好了十九岁的纯情呢!
谢玉弓手指挑动白榆的舌尖,惩罚性地掐了一下,像是在惩戒她不说实话。
白榆疼得眼中泪意涌现,主要是窘迫。
还不能抵抗发火,因为她给自己操的人设是痴情于谢玉弓的卑微庶女。
九皇子的触碰她必然是求之不得。
她现在按理说应该演得像一些,十分配合,轻微颤抖什么的。
但是她真的做不到,谢玉弓不再伪装后的压迫感太强了。
白榆擅长在主动的关系之中游刃有余,不习惯作为一个被动方,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完全混乱的,她根本无法确定谢玉弓到底是真信了她的话,还是因为对她一时兴起,暂且留她一命的状况之下。
而白榆之前中了曼陀罗昏睡,自然不知道,在谢玉弓抱着昏死的白榆出门找太医,皇帝正派了鸿雁过来查看谢玉弓这个救驾皇儿的伤势。
谢玉弓当时满身浴血,紧紧抱着同样血染衣裙的九皇子妃的样子,有多么触目惊心,连鸿雁都没能掩盖住震惊的表情。
他还以为九皇子妃已经“死”了!
而鸿雁来时,屋子里恰好苏醒的刘太医被制住,谢玉弓将两个人的伤势一股脑怪在了刘太医的身上。
鸿雁见识了九皇子当真条理清晰地指控刘太医,也彻底信服了白榆之前说的,九皇子并非真的失心疯。
鸿雁之前和白榆谈话时心存的一点摇摆彻底消失,他迅速为谢玉弓安排好了一切,比皇帝交代的更加精细,甚至还将他中的两支短箭换过,交给了谢玉弓。
新的短箭对比之前的给谢玉弓看,新的没有镇南军的铭文。
谢玉弓当时眉梢直跳,他不怕中这些皇子们妖魔圈套,可是远在启南林海的,他唯一的舅舅段洪亮若是卷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之中,谢玉弓是绝不允许的。
他感知到了鸿雁的异常,两个聪明人对视一眼,无须言语交流,便知道彼此已在一条船上。
谢玉弓察觉到鸿雁的归顺意图,比中了短箭后莫名弄了个救驾的名头都震惊。
要知道鸿雁是安和帝身边的一块铁板,作用也不仅仅是防止皇帝受奸佞蛊惑,他和安和帝是微末相伴的情谊,对皇子们之间和朝臣中间的争斗从不插手。
他说的话,对安和帝的影响极其大。
只可惜这么多年,各路人马无论是用钱权还是以美色相诱,鸿雁都丝毫不曾意动。
想到他的九皇子妃之前频频约见鸿雁大总管,已然猜测出了鸿雁的异常是因为她。
她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厉害。
等到鸿雁将白榆和谢玉弓的人都安置好,召了太医过来集体会诊一番,才发觉他们虽然弄得血葫芦一样,实际上却无甚致命之处。
曼陀罗的毒性一旦失去了剂量,就变得十分容易治疗,甚至不用管,做几个噩梦就会自行消解。
刘太医被拿住,老骨头经不住鸿雁的恫吓,还未等下狱,就已经招出了七皇子。
他好歹一辈子在太医院,有曾经伺候过太后的功劳,不至于举家灭族,只有出卖二皇子一条路可走。
二皇子不是软骨头怂蛋,但是一条在太子身边盘踞多年,捏了一些太子把柄的毒蛇,噬主不成,自然是能咬死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