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长老愁得按了按太阳穴,不想再看她,挥了下袖子:“你先坐下,我已差人去禀了掌门,等你师父来了再议。”
方遥也想坐下来缓口气,可是腿上还挂着两个挂件,犹如千斤秤砣,困得她动弹不得。
两个小团子舍不得撒手,心道爹爹说得果然没错,娘亲长得好漂亮,而且身上有股说不出是花瓣还是木质的清香,好好闻。
“阿正,阿圆,回来坐好。”
一道清冽微沉的男声传来,两个团子瞬间像被点了穴位似的收拢哭声,松开方遥的裙摆,老实地回到椅子边,爬上去坐好。
方遥循声看去,才发现角落还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他穿着海棠色的长袍,坐姿风雅从容。墨发如绸,眼尾狭长,眸色比常人淡一些,右眼下方一滴朱红泪痣,俊美绝尘。
海棠色这种鲜亮的颜色,女子们常穿,方遥倒是第一次见男人穿海棠色,奇怪的是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女气,更添妖异怜怜。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爹爹?
方遥蹙眉在脑海里回忆了半晌,同样对他全无印象。
她承认他长得有些姿色,是她见过一面都会留下印象的程度,可也不至于让她三年抱俩。
或许是打量得太久,男人的目光转过来,二人视线相接,方遥不避不闪,提步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他。
方遥整理了下思绪,决定从头问起。
“我失忆了,忘记了许多事,”她侧坐着看向他,不放过他的神色变化,“我们是如何相识的?”
凡人男子嗓音温润,慢条斯理道:“七年前在青岩山下,当时你昏迷不醒,我救了你。”
那座古墟的入口就在青岩山,地点没错。
方遥又问:“为何过了这么久,孩子这么大了才来寻我?”
“你当时只留下那枚玉佩和一个名字,我这些年去寻了许多宗门,一边养孩子还要一边赚盘缠,就一直寻到了今日。”
不是他不想来,而是养娃艰难、生活拮据,修仙者御剑几个时辰便能到达的地方,对凡人来说,可能要舟车劳顿数月。
方遥藏在袖中的手指蜷起,紧紧叩住了藤椅扶手。
其实那个玉佩的分量已经足够,她只是想再确认一遍。
饶是如此,她仍一时难以接受自己与一个凡人相好,还生了俩娃的事实。
方遥皱眉看着那俩还没长到膝盖高,一看就很难养的小团子,她平日里只会练剑,不擅于和孩子打交道,更没有带娃的经验。
于是沉默片刻,同他商量:“要不我们……一人一个?”
实在不行,俩孩子她都可以留下,但她无法接受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方遥想着若他同意,她可以多给他些灵石作补偿。
然而那凡人男子闻言,凤眸轻抬,望着她的眼神里没有怨也没有恨,端得温柔如水,温声解释道:“孩子们都习惯跟我睡了,若没有我在身侧,会整夜哭闹的。”
言下之意,并非我想纠缠你,可是俩个孩子还小,离不开我。
“……”
方遥彻底没话说了。
“不怪大师姐,这真不怪大师姐。”大殿外,苏明画兀自摇头感叹。
“你在念叨什么?”景郁没好气道。
“就这个凡人的长相,谁看了不迷糊?真不怪我们大师姐铁树开花,动了凡心。”
“大师姐才不是看脸的人。”景郁反驳。
“你们都挤在这里做什么?”一道颇具威严的熟悉嗓音从身后传来。
三人同时打了个激灵,齐齐回头,手忙脚乱地行礼:“师父。”
“想听就正大光明地进去听,是你们大师姐的事,又不是外人,就这点出息!”
虞望丘简直没眼看这三个偷听墙角的弟子,径直大步走进大殿,三人得了准许,连忙紧跟在他屁股后面进了殿。
“掌门。”
“师父。”
殿里的众人齐齐起身。
方遥没想到师父会因为此事提前出关,当下更有些抬不起头来的难为情:“因弟子私事,扰得师父清修,弟子惭愧。”
虞望丘摆摆手,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为师清修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与你无关。”
他的修为止步化神境中期,已经十年有余,并非闭关时间不够,而是缺少契机和机缘,否则就算清修百年也是无用功。
更何况,宗门招新在即,他迟早也要出关的。
虞望丘在主位落座,众人跟着坐下,方遥因为没回完话,还独自站在大殿中央。
虞望丘开始着手处理正事,他看了看左边的方遥,又看了看右边并排坐着的两个奶娃娃,点头道:“长得确实像极了遥儿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