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哐当坠地,震抖几下。血腥味弥漫,琥珀喘入几口腥臭,像从刚才那场杀戮中清醒过来一般,感觉喉间一阵恶心,咳喘几下,由心底挤出几滴惶惶之意。
她低头看那剑,刀身银白,唯剑尖污了一点血红。那点血红和地上的血色别无二致,她紧抿嘴,看得失神。
如果这一剑刺下去,伊莱亚斯也要变成地上这些东西,尽管他也是自愿的,但她没有刺下去,她没办法这样做……
为什么?
“你凭什么自顾自的……”她失了骨头般骤然瘫坐在地,顾不得地上一团糟,垂下头,迷茫又生气地质问:“还说什么一辈子,骗子!坏狗!我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伊莱亚斯一头红发散乱披在胸前,膝行靠近她,上身微晃,发丝和喉咙淌下的血混作一处,仿佛满脖满胸都涌了血。
“对不起我错了……”他把头蹭到琥珀肩上,抖着手扯下手套后,才拢住她的手哑着嗓道歉:
“您说您一个人也可以做好一切,所以就算没有我……”
“你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你自己也不能——只有我才可以决定你的一切,包括生死!”
她截断他的话,抬起头,双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拇指按在那道伤口上堵住了血流,但她按得用力,疼痛非常。伊莱亚斯仰着脸,尽露出细白脖子,笑着呻吟道:
“唔,压得好难受。”
“活该!”琥珀见他笑得要生出媚来,手上又用力几分,血粘了满手,直等到手酸了才肯放开。一放开手,他登时缠上来,也不做什么,就看着她,眸光闪闪。
他在她脸旁用气声重复那句话,生怕被其他人听见,所以轻得快能被呼吸给吹散:“我是您一个人的。”
琥珀赌气似地又低下头不看他,他只好压低上身,伏在她腹部,仰视着贴近她,一字一句郑重道:“虫子是没有价值的,数年光阴便会堙灭,当树脂包裹住虫子,才能成为宝石。没有您,我就失去了价值。”
顿了顿,他又说:“所以,只有为您奉献一切,我才能获得价值与意义。”
听完后,琥珀一时间不知所措,浑身热起来,但还是紧闭嘴唇,垂着眼睫别过头,却看到梅塔蹲在她旁边,擎起她一条胳膊,似笑非笑道:“真是感人肺腑,既然如此,进行下一步吧。”
说完就扶着她起身,向那株树苗走去。琥珀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株矮小树苗已长成繁茂大树。树木通体笼罩一层荧荧金光,枝干遒劲,赤红的肥厚叶片如一大颗将落的血滴,叶片间坠着颗颗骷髅状果实。
梅塔引她去看树干的背面,她突然余光扫到仍跪坐在地的伊莱亚斯,他目光烈似滚滚岩浆,她看了一眼就像被烫到般加快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