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绯要模仿她自己。一个她忘记的,且被天君认为是别人的人。
……三万年前,先天帝轰然暴卒。绯的记忆有缺损,她只能忆起,当时,她被按照仙人养育。之后,先天帝暴卒时发生巨变,她便一直是现在的行事性格。
身体不就是用来使用的吗?她想,枕鹤还没有将她关起来前,她只是想填满别人的欲望,让每个人快乐。
“请相信我,我不会逃跑。”恶劣的印象需要一定的乖顺来缓解,绯握住天君的手。
她软下语气时已经很像了,那个天君遥想的,纯白无垢的雏形。
可惜问题总在细节。绯实在太过黏人,她总是讨好得太多。
一时,天君挣开她的手,将要离开。
“天君才是那个温柔的人吧。”
只一句话,绯唤停了天君,她继续说道,“据说此役死伤惨重,若不是星悬及时,怕是更多。给死人祭祀,可有可无,天君非要亲自,真感人。”
亭外,小雀继续吱鸣。鸟儿吃掉虫子,而虫腐蚀草叶,生命,就这样永远且不变地循环下去。
“天君,在为那些死去的人悲伤吗?”
这是个不断要和魔人死斗的世界,枕鹤的手,已不知流淌过多少敌人和友人的血。
只有已经崩坏的,顺势安然。
“用力。”
有人上钩了。绯唤回了天君,现在,她正在让对方的双手覆在自己脆弱的脖颈上。
“不用担心,我只会永远在您的身边。”
魔女是不会死的。
要求得谨慎天君的信任,当然要多付出一点,除去令神智暂且昏睡的高潮,现在,只剩下濒临死亡的窒息可以做到。
天君居然别过了眼。
为了他喜欢的,他要杀死一个,又一个的下贱的绯。
掌心用力,宛如无聊时扳动关节的声响,一声轻轻的“咔”。
那个真正圣洁的绯,醒来了。
“哥哥。”
这是他们每次见面时,“绯”会说的唯一一句话。封印压制了她完全模仿的能力。
枕鹤对他暮想朝思的人说出所有话。他不想再杀人,更不想每时每刻,将每个人都揣度为可以放弃的工具。
“绯”只是哭泣,她在替他流泪吗?没有选择的王族,要为无上的权力桂冠献上所有。
“哥哥……”
枕鹤忽然觉得耳里灌满了湿润的风,他知道,“绯”的声音愈来愈小了,就像风,是留不住的。
活下来的绯却讨厌眼泪。
人们会为了逝去之物感到悲伤,奇怪的,也会为从未拥有过的事物感到痛苦。
天君从未拥有过他的妹妹,完完全全地占有一个人,是在任何角度都无法做到的事。
现在的绯,只是出于计算,而对仍沉浸在忧郁的天君面前保持沉默。
温柔的人惹急了,一定很恐怖。绯选择乖顺,才令她没有彻底因为封印做个只能躺着的人。
“好累。”绯撒娇。
她现在歪靠在天君的肩上。爱可令懦夫获得勇气,亦可以令勇者变得很窝囊。
“亲亲我吧。”绯缠着他。
——只有这个妹妹想在哥哥的身下承欢。
绯贴近他,捧起他,轻轻亲吻他湿润的嘴唇。
“我会一直在您身边。”
温柔的话才是恶毒的蜜语,如此欢喜另一个,可为何,不拒绝她的过分?
他们在亭内拥吻,遥遥看去,就是热恋的情侣。
可是枕鹤不会操她。每一次,停在最后一步。
“为何不试试看?”绯微笑着,抛出刺痛他人的问题,
“难道天君也怕,分不清喜欢上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