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霁自幼在观中长大,何时与女孩子家接触过?只觉她身子柔弱无骨,又轻又软,仿佛一团棉絮一般。
他求救地看向师父,虚谷挠了挠头,叹道:“先将她抱回房,睡一觉醒来兴许会好一些。”
但他想错了,傅绫醒来后见仍在道观之中,小嘴一撇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虚谷很是头疼,出家人是应该慈悲为怀没错,但是世间也没几人能抵得住小女娃的哭音折磨吧?
要是自家皮小子如此哭闹,他早就上手教训一顿了,只是小姑娘身娇肉嫩,又是太守大人的千金,人家既然信得过他们太清观,他也不好叫人家失望。
虚谷又叹了口气,“清和,今夜就有劳你守着傅小姐了。”
“是师父。”
小傅绫躺在床上咬着被角呜呜哭泣,小梅霁则在一旁的蒲团上安静打坐。
直到后半夜,小姑娘哭累了睡着了,梅霁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见小姑娘面颊上满是泪痕,看着怪可怜的,他便去打了些温水,轻手轻脚地为她擦脸。
那夜也是方下过雨,湿漉漉的泥土气息沁入鼻息,此时再嗅到相同的味道时,便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旧事。
梅霁忍不住问:“绫儿,你可还记得你刚到道观那时的事?”
“记得呀,我本来是记得不多的,但是老师父总在跟我念叨,说的次数多了,我自然也牢记于心,师父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梅霁笑道:“闻到这股泥土气息,我便突然想到了而已,那时你初到道观,念家又怕生,整日哭闹,可愁坏了师父。”
“老师父跟我诉过好多回苦啦,每每提及,都很苦大仇深,好像我是他辛苦养育大的一样,明明是师父你出力更多嘛。”
傅绫继续道:“虽然有些细节我记不太清了,但是我一直知道,是师父在那段日子一直陪着我、照顾我,不嫌我麻烦。”
她粲然一笑,目露几分得意,“所以我得知师父得了怪病后,才会想要帮你治好。”
“可是之后几年,你似乎对我就渐渐疏远了,这是为何?”
“还不是因为老师父宣布你是下一任观主,你要是寻常的师兄,我怎么跟你玩闹都不为过,但你既然成了未来观主,我便不好再跟你太亲昵了,没大没小的多不好。”
梅霁愣了愣,“就是因为这个?”
傅绫犹豫一瞬,还是说了实话:“其实也不全是这样,还因为你学什么、做什么都比我好,我对你有那么一点点的嫉妒,再加上你也沉默寡言的,时日久了我自然更喜欢跟其他师兄弟玩在一起。”
“……”梅霁一时无言,解释道,“我比你年长四岁,进观比你早,做得比你好也是正常,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傅绫忽然正色道:“师父,这些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今儿怎么想起说这些?”
梅霁凝着她看了片刻,只道:“没什么,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哦。”
师父似乎怪怪的?
傅绫在山里采了些野花扎成束,想着带回家去给姨婆,她定会喜欢。
天色渐晚,两人便往回走去,途经一株榕树下时,蓦地一条黑影从树上落下,梅霁眼疾手快地将傅绫拉入怀中,“小心!”
定睛一看时,居然是一条死去多时的赤斑蛇,身体早已腐烂,只余下一层皮。
想是一时起风,将它给吹落了下来。
傅绫惊魂未定,捂着眼睛不太敢看,她最怕这种软体动物了。
梅霁看了那蛇尸两眼,微微蹙眉,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环视四周,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便未做声,牵着傅绫的手徐徐下了山。
甫进城不久,两人便在街上遇到了陆家兄妹与骆闻笙。
陆承见他们二人同乘一骑,微愣一下,对傅绫颔首笑了笑。
“绫儿这是与长宁道长出城去了?我在留芳楼预定了一桌酒席,本是为了满足仪儿的馋嘴,你与长宁道长若是得闲,不妨与我们一道用些。”
陆蕴仪拉着傅绫的手道:“前几日我生病在家,整日里吃粥可把我给馋坏了,又没有人陪我聊天,绫儿你就陪陪我吧,求求你了。”
“好好好,”傅绫最受不住旁人求她,她看向梅霁,“师父?”
梅霁颔首,“不过吃完饭还是要尽快回去才是,咱们急匆匆出来,并未及时告知伯父伯母。”
“好嘞,都听师父的。”
他们这旁若无人的一问一答,听得陆承一愣愣的。
长宁道长不是绫儿的师父么?怎么会如此称呼傅伯伯与傅伯母?等等,他是住进傅府了么?怎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与傅绫的婚约前阵子已然解除,陆承也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他只是觉得仿佛被蒙在鼓里,很多事情都看不分明。
上了留芳楼落座之后,陆蕴仪便与傅绫吐起苦水来,提及上次除妖一事。
“我都后悔死了,怎么就那么容易就被吓病了呢?若不然便能亲眼看到你们捉妖的画面了。”陆蕴仪碎碎念着,“我听说是个很高很大浑身冒绿光的狼妖是不是?口中还会喷火?”
傅绫险些将茶喷了出来,瞪大眼问:“你是听谁说的?”
“锦城里不都传遍了嘛,大伙儿都说得亏有太清观的两位道长,要不然不知这狼妖还要祸害多少人。”
傅绫无奈道:“是只蝙蝠妖,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那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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