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冷风时歇时起,医尘雪狐裘褪在一边,竹青薄衫罩在身上,抵不住什么寒意。
但耐不住因那半春眠生出来的困意,他脑袋侧倚在手肘上,半醉半醒间,眼皮有下没下地眨着,终于在某一刻彻底闭上了。
手里的酒杯摇摇晃晃,也支撑不住,从指间滑落,往下坠去。
但杯盏碰石的声音并未响起,反是被灵力托起,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去。
司故渊将杯沿靠近鼻下,嗅到了很淡的白梅冷香。
半春眠。他记得这个名字。
他走到窗棂近处,解下外袍,披到了医尘雪身上。
他伸手去探,试到平缓的鼻息后,手指弯曲着碰了下医尘雪的脸,替他拂了那几缕遮眼的碎发。
医尘雪此刻阖着双目,眉眼柔和,安安静静的,像只雪狸。
司故渊曾见过许多次他这副模样。
如同那许多次一样,他眸光落在医尘雪脸上,从眉骨到鼻梁,往下落在医尘雪轻抿的薄唇上。
盯着那处静默了没多久,他便伸了手,修长的手指轻捏着医尘雪下颔,俯身靠了过去。
医尘雪眼睫微动,并未睁眼。
不知是因为那几杯半春眠还是什么,他梦见了一些事。
梦里他一身红衣,坐在檐梁下,身侧的栏杆上摆着玉壶,而他正抓着某人的手腕,微仰着头笑弯了眼。
他尾音微扬:“上仙,偷亲可不是什么磊落的事。”
第69章 缘线
那是在剑仙的居处, 又冷又生硬的人,偏偏取了个很闲雅的名字。
小坐林。
医尘雪很喜欢去,每回去都倚靠在檐梁下。
有时只是坐着等司故渊来, 什么也不做。有时带了酒去,便一杯一杯地喝到日落西山,醉倒在归来的人怀里。
若是不曾带酒, 便将司故渊藏酿在白梅树下的玉醑取出来,喝半壶留半壶,再邀功似的递过去,唇边带笑:“上仙,酒酿得不错。”
每每这时,司故渊总是半垂着眸子, 睨他一眼,将他递过来的那杯酒饮尽。
似是不满,却又十分纵容。
那一回, 大概是个早春, 雪还没化完,小坐林的白梅开得正好。
医尘雪去时, 司故渊依然不在。
主人不在家,这是常有的事。几乎每回医尘雪去,都是要等上许久, 有时甚至是好些日。
那回,他照常坐在以往那处檐梁下,正对着门。若是有人来,他一抬眼便能瞧见。
但等到了晴日, 雪都融干净了, 小坐林的主人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