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群臣看来。
身为君上,虚心纳谏,励精图治,本就是应尽之责。
他本为宗室,危难之时承继大统。
白捡了一个皇位,还想占着不放。
不仅乱了礼法传承,更是忘恩负义之辈!
彼时天下承平日久,边境安宁。
故而对礼法传承的合理性,群臣简直死板到了极点。
就连他最信重的于谦,也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朱祁钰如今想来。
可不就是应了汪氏的那句话。
“擅易太子,无礼法可循,无道义可遵,必使朝野动荡,群臣离心”
只可惜。
当年的他,太过固执!
汪氏的肺腑之言,被他当做了妒忌之心发作。
不仅未听进去,还执意废了她的后位。
结果,太子是更易了。
但他也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猜忌当中。
最后的南宫复辟。
若非他自己已经失了朝臣之心,他那早已退位的哥哥,又如何能那般容易就重新坐上了皇位
时至今日,朱祁钰回想起废后那日,汪氏眸光中的忧愁。
突然间明白。
她从来都没有担忧过自己的未来。
对她来说,自己是忙来忙去的郕王妃,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是幽居冷宫的废妃,都不重要。
她忧心的是,自己的夫君。
她这个被得位不正的自卑冲昏头脑的夫君,执意妄为之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她心中清楚,但是却无力阻止。
这才是最让她感到绝望和不甘的吧
朱祁钰醒过神来,却见汪氏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她刚睡醒,原本清亮的眸子带着一丝雾气。
因是趴着睡的,白皙的脸蛋上晕染着一抹粉红,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也被压得有点变形。
看着呆呆望着她的朱祁钰,汪氏下意识的便问了出来。
“王爷,怎么了?”
说罢,打量了一番自己。
见自己的衣服都皱着,发髻上也有几缕碎发散下来,想来看起来样子甚是不庄重。
汪氏心中一沉,不由得感到有些委屈。
她这几日上上下下的操持着王府,昨夜更是在床前守了整整一夜都未曾合眼。
偏朱祁钰刚一醒来,便往宫里跑。
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心中一直牵挂着。
待朱祁钰回来,还没问上一句,便见他在马车上睡着了。
她担忧着朱祁钰身子虚弱,不敢打扰。
想着守在一旁,让他一醒过来便能见到自己。
然而守着守着,她自己便没撑住,睡了过去。
如今刚一醒来,便见他如此打量着自己,目光十分奇怪。
汪氏只以为是朱祁钰觉得她行事孟浪,心中一时只觉得委屈极了。
但她自幼所受的教养,便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当之举。
故而哪怕心里委屈,脸上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道。
“妾身失仪,请王爷责罚。”
“方才兴安说,王妃遣府中护卫,将王府周围的行人都驱赶走了?”
朱祁钰没答话,掀起帘子,朝外头看了看,道。
“这般张扬行事,可非王妃素日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