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了片刻,朱祁钰还是没有立刻质问,而是开口问道。
“宣府守将所禀之事,这二人如何说?”
这会李永昌倒是没怎么犹豫,道。
“此事二人亦曾有言,皇上的确命他二人取金珠玉帛带回赏赐也先,不过宣府守将所称皇上命宣府守将开城之事,却并非实话。”
李永昌话虽然说的平稳,但是仔细听来,却能听出其中的一丝颤音。
朱祁钰更是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不过却未曾开口打断。
于是李永昌继续道。
“当时虏贼的确拥圣驾至宣府城下,但是当时皇上被贼人所持,口不能言,开城之言,乃贼虏所说”
心头抹了一把冷汗,李永昌总算是平稳的说完了。
偷偷的打量了一番底下大臣的神情,没看出来他们是什么表情,李永昌反倒看到上首的郕王沉下了脸色。
朱祁钰的确很生气!
他气孙太后不识大体,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替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遮掩。
说什么开城之言,是贼虏所说。
难不成宣府守将都是傻子吗?
如果当时,皇上真的是被人所绑,口不能言,那宣府守将难道会不在军报中说明吗?
不,恰恰不是!
正是因为命守将开城的话,是皇上亲口所言,宣府守将才会难以决断,不得不上禀朝廷。
如果威胁开城的是瓦剌大军,宣府守将只需以无朝廷调令,天子圣命,不敢开关,便可以堂堂正正的拒绝掉。
从法理上来说,这件事情完全没有问题。
正是因为开口的是皇帝本人,若不开,那么便是违背圣旨,若开城,那么必然会遭到朝廷责难。
这才有了这封军报。
但是如今,孙太后为了护着她这个儿子,不惜颠倒黑白,过饰非,硬生生的信口雌黄。
这才让人感到生气!
她那个儿子,被俘的皇帝陛下,当时命守将开门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此等举动会被朝野上下非议吗?
他知道,但是为了保命,还是做了!
既然做了,如今又要惺惺作态,过饰非。
这母子俩,真是绝配!
生气的同时,朱祁钰也再次坚定了,要尽快从孙太后手中夺权的决心。
恐怕在这位太后娘娘的心中,天子的安危才是顶顶紧要的。
为了救回天子,别说是金珠玉帛,再难接受的条件,她老人家都只怕会答应。
冷哼一声,朱祁钰开口问道。
“那现在,喜宁和岳谦二人何在?”
闻听此言,李永昌便知道,这位郕王爷起疑了,但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圣母恐耽搁时日久了,贼虏对皇上不利,故而已从内库当中拨出金四百两,银八百两,并珍珠十斛,锦缎百匹,命二人带回,此刻应当已经出京了”
朱祁钰看着李永昌,没有说话。
被这么森然的目光盯着,李永昌头顶不由得冷汗直冒,好不容易把话说完,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和朱祁钰对视。
殿内的一众大臣,本来还没觉得什么。
此刻听闻喜宁和岳谦二人已经被送出城去了,也慢慢的品出些味道。
望着李永昌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诚然,站在宫中太后娘娘的角度,为了营救天子,这些财帛之物不算什么。
但是为何要如此急迫呢?
说是担心耽搁时日久了,也先对皇上不利。
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站不住脚。
就前面喜宁和岳谦二人所说的消息来看,至少现在,也先挟持天子,还是在不断的索要好处。
因此短时间之内,也先不会对天子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就算是有,也不差这一日二日的。
太后娘娘这么着急的送人出京,更大的可能,应该是怕朝廷的大臣们,一样召二人询问。
到时候如果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自然是谁都不好看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朝堂之上,很多事情原本就不需要证据。
单看李永昌这副心虚的表现,朝臣们便确信了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