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工作耽搁了林墨接近半个月的时间,毕竟,除了挑书还要挡住陈元龙和刘子扬这两个家伙美其名来借阅的说辞。
再算上最初的肃清工作,打算尽快赶回彭城的林墨生生是多待了二十天的时间。
“幸亏你还没走。”正在将书册装入马车,准备出发的时候,吕布跑了过来。
“岳丈大人。”
林墨还没行完礼就被吕布拖拽着进了里屋,“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这么急,怎么没把元龙和子扬也叫过来?”林墨还在频频回顾。
“就是这些家伙在给我找麻烦。”
关上门后,吕布一脸惆怅的拿出几卷竹简,努了努嘴,“看看吧,广陵的安置还没做完,鲁文韬、陈珪、刘勋他们纷纷来信了,这些是他们提议各县任职官员的名单。”
原来是在争位,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现在广陵到了吕布手上,这些过去有点功劳的人就开始纷纷把手伸了过来。
别小看都是一些县令、县丞、参事、督办和郡府主事,世家豪强的影响力就是这样形成的。
吕布撑破天就是让手底下信得过的人挂上一郡太守的职务,可真正处理政务,还是要靠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这才是釜底抽薪的高招。
难怪岳丈大人非拉着我,这种事情,还真不能跟陈登他们讨论。
没等林墨开口,吕布无力的撑着台案,“还有一些没带来呢,琅琊诸葛家、彭城张家就连笮融都递交了名册。
这还不是最让人恼火的,知道吗,曹操竟然派了天使来,把庐江、九江和广陵的三司要员一并做了任命!”
“我猜他任命的名单大多来自北国和荆州吧。”林墨干笑了两声。
“还有江东四大家族的人!”
吕布眼角抽动,愤恨道:“曹贼分明是想挑拨我与三地世家的关系,而且这些要员都是明面支持袁绍、刘表和孙策的人,居心叵测!”
这就是曹操了,挟天子令诸侯可不是朗朗上口的一句话,真正用起来,往往是杀人不见血的。
你要不答应他吧,不仅可以对外昭示你有自立之心,连带着把这些被任命的世家也给绑在了一起。
“岳丈大人何意?”林墨倒了一杯茶给吕布。
长叹了一口气后,吕布无奈道:“老规矩呗,按照功劳大小把这些位置给他们分一分,也算是激励。
不过曹操的任命我不打算搭理。”
林墨点了点头,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均分职位我没意见,但朝廷的任命还是要奉诏的。”
“那他们真的来了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的人还要让着,那我岂非白白损兵折将了。”吕布不以为然的后仰。
“不会的,刘繇为什么不敢去寿春赴任而是选择跑去了江东,道理都一样。”
林墨缓缓喝了口茶,分析道:“真就是来了,当地的这些世家豪强也会告诉他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节岳丈大人不必为他们去头疼。”
吕布右手杵着台案撑着脑袋,思忖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也对啊,这些要员面对的是底下的官员,各大世家哪个是省油的灯呢,自己要的就是一郡风调雨顺,该给的税赋你一钱别少,内斗,就让他们自己玩吧。
要是自己想对这些要员发难,也完全可以通过世家安排的官员,倒是省了不少事,吕布嘿嘿一笑,“这是不是算平衡之术?”
笑完之后,吕布又皱起了眉头,“允文啊,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如今名义上我是拥有了九郡之地,可真正掌控这些郡县的,都是背后的这些世家子弟,我岂不是给他们打江山。”
感觉自己被薅了羊毛的吕布非常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不仅是他自己,就是手底下那群将士也只是懂得战场厮杀,可每个地方总是需要有人去主持政务,不靠世家靠谁呢?
派几个百夫长过去吗?
“所以,接下来,我们不仅要对外抗衡曹操,对内也得培养自己的力量了。”
对于林墨一脸深沉,吕布显然没太弄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我们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吗?”
林墨摇了摇头,放下茶杯后站了起来,走到被搬空的书架前,“我准备集各郡府库的书籍到彭城开办一个书院,以此吸纳天下寒门学子。”
开办书院,吸纳寒门学子……
这些事情,跟对抗世家有什么关系吗?吕布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墨叩了叩书架,扭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培养我们自己的人入仕,以后便不再受制于他们,甚至可以反过来把控他们……”
没等林墨把话说完,吕布剑眉上挑,倏然起身道:“对啊,今时今日我坐拥九郡之地,官拜左将军,爵温侯,又是朝廷讨逆的功臣,以此为名足以吸纳周边郡县的寒门学子了!”
吕布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兴奋的摩拳擦掌,不断的呢喃:“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嘿嘿……”
就算是泥腿子出身,政治点无下限的吕布都清楚这是一手釜底抽薪的路子。
寒门学子拜入各地豪强世家的本质是想抱大腿,大腿为分两条,第一条是从朝廷到各州郡都被大世家的人把控了,他们想入仕施展抱负就必须走察举制。
第二条是学业未成的寒门学子没有渠道获得足够多的知识来源,需要到世家藏书阁进修。
坐拥九郡之地的吕布,治下有了足够多的职位,朝廷要是愿意就封吧,算是走了正道,真不愿意就走行职路线。
比如广陵城内的吴景,就是袁术拜的太守,行郡守职权,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也没关系,时间一长也是正儿八经的入仕。
等书院吸纳到了足够多的寒门学子,各地要员就可以试着安插这些人入职。
养士之风在战国就形成了,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能养士的人并不多。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同时掌控了这两条命脉,吕布咧嘴偷笑,他压根没想过作为九原贱籍出身的自己能有养士的一天,随后又冷哼一声:“定叫那张纮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