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设下玄机的时候其实并未想那么多,唯当申少扬一身血衣立在碧峡峰头, 勾起她回忆后,方才恍然这未觉的期盼。
曲砚浓回想起自不冻海上的一钓起, 兜兜转转入世,明明早就对阆风之会失了兴趣,却一次又一次地掺和, 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卫朝荣。
究竟是机缘凑巧勾起了她的回忆, 还是她下意识地想要想起,本能地拼凑那些巧合与记忆?
这一次又一次的兴起掺和,究竟有多少次与碧峡的玄衣苔一样,不是巧合,而是她的心愿?
在无悲无喜、无爱无恨的空白里, 原来还藏着不泯不灭的追逐。
可这又有什么用?
一千年都已经过去,什么都已晚了,现在去说什么怅然若失、追悔莫及,除了惹人发笑,还有什么意义?
“仙君玄意高妙, 洞照千古,当真神仙中人。”周遭奉承声和乐融融, “悟他人所不能悟, 知旁人所不能知, 明心见性,方是仙圣。”
她静静不语, 凝立风里,任奉承声飘落在地上。
惭愧。
她想,这溢美之词句句都很好,只可惜没有一句衬她。
祝灵犀深吸一口气,运起积蓄已久的灵力,轻盈地翻身,登上峰头。
峰头早已没有那道血衣的身影。
面具遮脸的少年剑修显然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把握住机会,只不过是几个呼吸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祝灵犀没有着急去追,她向前走了几步,盘腿坐下恢复灵力。
她并不是不明白一步慢步步慢的道理,但爬上碧峡后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强行追上去,也不过是给申少扬送菜罢了。
“正在看我比试的八方道友,方才我用来抵挡风刀狂浪的五行紫金瓶,学自我们四方盟季颂危仙君,以望舒域特产的紫金矿打造,威力惊人,有目共睹……”熟悉的声音顺着山崖传来。
祝灵犀才刚恢复了不到两成的灵力,警觉地睁开眼。
一只手“啪”一声从崖下伸出,拍在山崖上。
下一瞬,富泱的身影从崖下跃了上来,身侧环绕着五只滴溜溜转的紫金瓶,五行光辉流转相生。
祝灵犀站了起来,没有立刻动,富泱的状态比她刚上来时好得多,但并不比她打坐恢复后的状态好,这人舍弃了速度,这才留了余力。
看见她守在崖边,富泱也微微吃了一惊,转眼笑了起来,“祝道友不去追小申?堵住我可没什么用。”
祝灵犀本也没打算和富泱在这里一决高下,那等于是直接把头名拱手让给申少扬。她微微皱眉,“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富泱摊了摊手,很含蓄,“和五域的朋友们分享点好东西。”
祝灵犀眉头皱得更深,“比试当前,你还有心思卖你的紫金矿?”
富泱当然有心思,“在碧峡这样的天下险关里试验,更能让五域的道友们看到紫金瓶的威力。”
他一眼看出祝灵犀的想法,摊了摊手,“我本来已经是要被淘汰的人,现在侥幸多比了一轮,本来就是赚了。”
至于输赢,根本无足轻重,还不如借着周天宝鉴多讲讲紫金矿。
祝灵犀听明白了富泱的意思,但她永远也无法理解,既然不想要赢,为什么还要来参加比试,参加了比试,为什么又不求赢?
她深深望了富泱一眼,转身朝远方飞去。
富泱在她那一眼里摸了摸鼻子,总感觉被当成不求上进的怪人了。
他独自在崖边立了片刻,很快不在意地笑了笑,追着祝灵犀离开的方向,不紧不慢地向前飞去,嘴上根本没停,“这场比试最后的谜题很让人好奇,宝盒在谁的手里?以阆风之会的难度,对方不会是个金丹修士吧?各位道友,这事真让人头痛,我的紫金瓶只能勉强承受金丹修士几百次攻击……”
峰峦之间。
申少扬一路狂奔,灵气运转到极致,连口气也没喘,一头冲到尽头,在视线彼端望见一个浑身被玄色斗篷笼罩的神秘人。
从远处望去,身披玄色斗篷的神秘修士身形高大,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像是一座沉默的峰峦。
申少扬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
“呃,你好?”他遥遥地打量着戴斗篷的神秘修士,很不确定地问,“玄霜就是由你保管吗?”
他左看右看也没看见装有玄霜的盒子,十分不确定自己是该现在开打,还是再找别人。
神秘修士的面容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比申少扬还神神秘秘,听到后者的问题也不说话,只是上下点了点头,十足冷酷。
申少扬挠了挠头。
“那我就准备动手了?”他犹然犹疑。
神秘修士声音很低很低。
“动手吧。”他简短地说,半点不愿多费口舌。
申少扬总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不急着动手,“你到底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神秘修士默然。
下一瞬,他袖中一条青蛇陡然窜出,朝申少扬猛然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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