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都是一时之秀,而保管宝盒的神秘修士,也绝非等闲之辈!
阆风苑的高台上,气氛仍安静得过分。
在五域赫赫有名的元婴修士们也像是初入门的小修士,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偶尔以目光作交谈,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可更没有人敢神识传音——对于化神仙君来说,化神以下的神识传音与直接说话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人敢开口,于是能传递信息的只有彼此的视线,那些交错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地瞥向同一个方向。
曲砚浓已平静了下来。
她的爱恨本就不多也不浓,汹涌来时也会轰然散去。
可她总是想不明白那只宝盒的来历。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又为何而忘?
“仙君,这几个应赛者当真不错,堪称近十届来最强了。”卫芳衡硬着头皮和她说话,曲砚浓一刻不展颜,这整个高台就没有人敢开口说话,“难得的是这三人风格、脾气都大不相同,连那个拿着宝盒的修士也自有章法。”
“恭喜仙君。”
五域天才汇聚一堂,在万众瞩目下分个高下,这不正是阆风之会的本意吗?
曲砚浓垂眸望她,没有说话。
即便如此,高台上的气氛也已比方才宽和了不知多少,有人应和地笑了几声,齐齐道贺,“恭喜仙君得偿所愿,网罗天下英才。”
戚长羽神情微妙,好似猜到了什么,因而加倍得意,却又强作从容,接上卫芳衡的话,“这四个小修士果真是各有风格。”
“申少扬的剑招胜在锋锐奇崛如险峰,大约是散修的缘故,哪怕寻常出剑也有几分亡命一搏的气势;
“祝灵犀是上清宗的高徒,符箓玄奥莫测,果然是底蕴深厚;
“富泱学了季颂危炼制五行紫金瓶,道法自然圆融,变化无穷。”
至于那个守着宝盒的神秘修士——
戚长羽微微一笑,“此子手段诡谲,出手往往凶狠隐秘,别看正面交锋时不如其余三人,只要换个地方、换个场合,这三个应赛者未必能比得上他。”
他眼光很毒,每个应赛者的路数都形容得很精准,听众没有不服的,戚长羽的人品见仁见智,但本事确实不差,再加上曲砚浓对镇冥关的事迟迟没有追究,似乎要放过戚长羽一马,终归还是有人搭上话。
听话听音,有聪明人问,“听戚阁主的意思,已经猜出这个修士是谁了?”
戚长羽目光微微一偏,在曲砚浓的身上轻轻一触,又立刻谨慎地收回,本本分分地站着,含笑不语。
他什么也没回答,但这一点笑容就足够引人猜测,至少卫芳衡看在眼里,深觉可厌。
“戚阁主既然猜出来了,怎么不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她说。
戚长羽笑容不变,“卫师姐说笑了,我不过是瞎猜,在场各位谁不是心里揣着几个名字?说出来扰了其他道友就不好了。”
胡天蓼呵呵一笑,毫不客气,“你就说吧,这又不是镇冥关,什么玩意不能说出来啊?”
高台一时极静。
谁也没忘了镇冥关的诡异崩塌,纵然眼前这几个小修士实力超群,那也只是筑基修士,怎么就能令镇冥关崩塌?
督办修补镇冥关事宜的沧海阁逃不了嫌疑,作为阁主的戚长羽更是首当其冲。
可隐晦的目光朝人群中央那缥缈不群的身影望了又望,谁也没能从仙君的脸上望见一点波澜。
戚长羽的笑容微敛。
他下意识地望向曲砚浓,见到后者脸上漠然不变,竟硬生生看出了几分心安,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仙君答应过他的。
曲砚浓的目光终于落在他的身上。
“镇冥关的镇石什么时候能换好?”她问。
戚长羽垂首,答得拘谨恭敬,“已与四方盟议定了,分三批送来,第一批送来三成,已于十日前送至沧海阁,属下亲自监工,现在已换了一半了。”
他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不能更真的实话,为了尽早将功折过,这一批镇石都是戚长羽亲自验过的,每一枚镇石换入镇冥关,都有他一份力。
曲砚浓的目光如水流,从他的脸上流淌而过,又渺渺地流走。
没有追问,也没有追责,她的沉默比任何言语更让人忐忑不安,也更让人无从揣摩,谁也不知道仙君在想什么。
她似乎是站在每个人的面前,从瑰丽神容到云裳衣纹,每一寸都清晰明丽,大大方方任由数不清的旁人去看。
可她又那么渺远,谁也猜不透她的心意。修士的寿元那么长,修练到元婴的人,谁没有活过几百个春来秋去?可人人活在人世,唯独她不在。
她像是从一千年前笔直地来到今朝,从天上仙宫、从传说里走进人间,于是凡尘俗世看不懂她,琢磨她如同琢磨一个虚构的神话。
她真的被戚长羽哄骗了吗?她真的不在乎镇冥关的崩塌吗?她真的想让戚长羽一直做沧海阁的阁主吗?
谁也想不通,仙君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呢?
曲砚浓的目光远在青山外。
青山云外,阆风崖披雪戴松,更抱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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