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她痛快地说,“什么积重难返,沉溺心魔,我又不在乎。”
她执迷于卫朝荣那么多年,就算没有天道加诸的心魔,也有本心作祟的执念了。
沉迷于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当然荒诞,可她又怎么会在乎?
“我这一生,从来不怕飞蛾扑火。”
冥渊下,妄诞的魔剧烈地震颤。
他似哭似笑,或悲或喜,神情古怪到极致,辛酸苦涩,百般滋味。
是,她一直都是这么一个人。
打不死、摧不垮,宁愿自取灭亡也不屈服于旁人和命运,永远炽烈鲜艳。
可是如果有一天,炽烈鲜艳的火燃尽了,怎么办呢?
如果真的有一天,她越陷越深,最终走向灭亡了,怎么办呢?
她可以看淡生与死,不在乎这世上的一切,可他又怎么忍心?
他又怎么舍得?
曲砚浓等了很久,到最后也没等到那道残魂的反应。
她不耐烦了,干脆站起身,突兀地出现在申少扬的身旁,一把夺下了那枚漆黑的戒指。
“你刚才不是问我,想不想他么?”她问,“你现在知道答案了?”
戚长羽惊愕地看着他们,可是谁也没在乎他。
半晌,漆黑纤细的触手从灵识戒中簌簌地爬了出来,轻轻地弯曲了一下。
曲砚浓没有等到更多的回应。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她忍不住问。
怎么可能?
难道千年以后,卫朝荣已不在乎她了吗?
还是说,他真的不是他?
漆黑的触手颤了颤。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微微地向前,攀上她的掌心,很轻很轻,也很慢很慢地写:“情深不寿,你还是……”
“忘了他吧。”
第50章 碧峡水(十六)
忘了他吧。
曲砚浓微微地发怔。
她有些茫然, 好像没看懂这几个字,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忘了他吧?
她真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根本不相信卫朝荣会这么和她说话,卫朝荣怎么可能让她忘了他呢?
她不信!
“你再给我说一遍?”曲砚浓声音变大了。
漆黑的触手微微地颤抖着, 在她手背上蜷曲,像是想动笔却又没有, 一个字也没写,动也不动。
曲砚浓紧紧攥着那枚戒指,半晌没动。
她深吸一口气, 抿着唇, 一抬手,把戒指扔回给申少扬。
申少扬手忙脚乱地接戒指。
他好不容易把戒指捧在手里,抬眼看见仙君冰冷的神容,战战兢兢,欲哭无泪:前辈到底和仙君说了什么啊?怎么不仅没让仙君欣喜若狂, 反倒把仙君惹恼了呢?
曲砚浓心情很差。
她已有很多年不曾有这么生气,气得没有来由——她甚至不能确定戒指里的那道残魂一定就是卫朝荣,光是想一想卫朝荣不愿意和她相认、还要她把他给忘了,她就已经气得恨不得把那枚戒指给捏碎了。
如果戒指里的残魂真的是卫朝荣,凭什么不和她相认?
听到她对他念念不忘, 他凭什么反倒叫她忘记他?
曲砚浓绝不相信。
戒指里的人未必就是卫朝荣,也许只是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陌生人, 不知所谓地说着让人厌烦的话。
她抬眼, 看见正充满希冀地望着她的戚长羽, 只觉意兴阑珊,皱了皱眉, “你说完了?”
戚长羽一怔。
他下意识地张口,想再说点什么,可已说不出:他说了那么多,明明他已猜中了道心劫的隐秘,为什么曲砚浓的反应就这样平淡?
她就这样冷淡?
“没什么要说的就可以回去了。”曲砚浓淡淡地说,“会有人带你去戒慎司的,你应该也很熟悉那里。”
戚长羽终于看明白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