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淳安县如此安定的景色,方望海就知道海瑞是那种能力非常强的官员。
苏泽也感慨的看着四周,从江南到浙江,苏泽都没有感觉到鱼米之乡的富庶,看到的反而是面如菜色的农夫,被驱赶着拉纤的壮丁,疲惫又小心伺候的驿站民夫。
这一路上还是没有发生倭乱的地区,很难想象那些爆发了倭乱的地方,又是什么样的样子。
淳安县的百姓却不同,农夫小心的打理田地,这是一种对未来抱有希望的样子。
苏泽感慨,终于知道为何古代百姓有如此重的“清天”情结,就连现代社会都对“清天”有着迷一样的崇拜。
在最需要稳定的农业社会,一名“清天大老爷”,真的能让百姓惦念很久。
停靠船驿之后,换上便服,方望海和李贽苏泽骑着马,向淳安县城而去。
进到城里不久,就看到一群衙役拿着布告,将布告贴在城墙上,然后开始宣读布告。
县衙对百姓发布的布告都是用白话文写的,内容简单易懂,甚至还会编成顺口溜方便传播。
宣读布告的书吏用当地方言说道:“今日,混入我县的骗子已经被海县令给抓捕入狱了,他们顶着浙江巡抚胡巡抚家人的名义招摇撞骗,县令让淳安县被骗的大户立刻去县衙,领回自己被骗的银子!”
方望海皱眉说道:“这浙江还有人敢冒着胡宗宪家人的名义撞骗?”
苏泽微微一笑。
李贽则说道:“这海刚峰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就算是骗子他也敢抓?”
海瑞只是淳安知县,他上面还有知府,知府上还有浙江布政使。
胡宗宪巡抚浙江,总督南直隶和浙江的军务,职权还在布政使上。
别看胡宗宪之前和方望海喝酒的时候和蔼可亲,实际上人家是浙江一方的军政要员,级别可是很高的。
就算是招摇撞骗,也是打着胡宗宪的旗号,海瑞竟然也敢抓。
方望海没有继续留在城门口,而是直接向着县衙而去。
等到县衙,送上了拜帖之后,不一会儿穿着粗布衣服的海瑞从侧门出来,将方望海迎接到了进县衙。
“老师。”苏泽恭敬的向海瑞行礼。
海瑞看到苏泽这个得意门生也非常的高兴,他连忙扶起苏泽,又对着方望海打招呼。
“刚峰兄,这是我妻弟李贽,在南京国子监担任祭酒。”
方望海拉着海瑞说道:“这次回去,是为了小女的婚事,想起来应该要给刚峰兄一顿酒,这才过来叨扰!”
方望海说的是当年苏泽和方若兰的婚事,是海瑞做的媒,海瑞连忙笑了笑,将三人引入后宅。
县衙后宅一副乱糟糟的样子,苏泽还看到了几台破旧的纺车,还有堆积的秸秆和树枝,这些应该是囤积用来过冬的柴火。
李贽也只有小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他那时候家道中落,靠着李夫人拉扯长大。
可是自从姐姐嫁人,方望海的仕途顺畅,自己又考上举人之后,家里也没有这样乱过了。
不一会儿,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从屋子里出来,海瑞连忙介绍道:“这是家母。”
因为方望海是微服出行,所以海瑞没有介绍他的职位,只是说是故友,又指着苏泽说道:
“这是儿子在南平收的弟子,福建解元苏泽。”
海母非常的热情,她连忙去收拾纺车,带着歉意说道:“这是老婆子用来织布的,这里太乱了,让诸位贵客见笑了。”
紧接着一名妇人也从后宅出来,不用说这就是海瑞的妻子了。
苏泽以师长的礼仪拜见了师母,海瑞的妻子有些认生,被海瑞吩咐去做菜去了。
偌大的一个县衙后宅,竟然一个伺候的仆役都没有,海母和海妻竟然还要自己纺织,这一切都让李贽大为震撼。
李贽也是举人,也算是半个官场中人了。
县令号称百里侯,别看级别确实不高,可是权力是相当大的。
方望海已经是不错的官员了,但是也没有像海瑞过的这么清贫过。
李贽想起方望海以前说过,海瑞做县学教谕的时候自己种田,还用俸禄资助苏泽这些寒门读书人,现在又看到县衙后宅这个样子,对海瑞涌起了一股敬意。
方望海也是感慨,没想到海瑞过的如此清贫。
不一会儿,海妻端上了餐食,因为家里来了客人,倒是有菜有肉,毕竟海瑞是知县,他的收入还是吃得起肉的。
只是海家只有自己酿的浊酒,方望海倒是也不挑剔,他自己倒上酒。
能够见到老友和得意门生,海瑞的心情也非常高兴。
喝了一圈之后,方望海说道:“刚峰兄,听说你抓了冒充胡宗宪家人招摇撞骗的骗子?”
海瑞笑了笑说道:“其实不算是骗子,那确实是胡总督的家人。”
李贽惊讶的放下筷子。
海瑞说道:“那家伙是胡总督的侄子,仗着胡总督的名头在浙江各地招摇撞骗,向百姓勒索抗倭团练的银子。”
“他进入淳安县之后,就在好几个乡勒索了上百两银子,我知道情况之后就将他和仆从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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