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说道:“苏泽在造反之前做了什么?殿下有没有想过,为何闽浙叛军能势如破竹?”
这已经超过裕王的大脑思考范围了,他木讷的看着高拱。
高拱叹息一声,自己这位弟子顶多算是中人之姿,和龙椅上那位皇帝比起来更是算得上“愚钝”了。
裕王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听得进谏言了。
高拱说道:“兴产殖业,这就是苏泽在造反之前所做的事情。”
“朝廷大事,殿下如果参与过多,反而会被陛下忌惮,可以学苏泽从经世济用之术上下手。”
“苏泽在福州开海贸易,朝廷在登州也可以开海贸,还有大同边市贸易。这苏泽编练新军所耗费的军费,据说大部分都是通过海贸所得。”
“除此之外,《天工开物》上的各类工坊,也都是富国之术。”
裕王听完了高拱的话立刻大喜,他立刻说道:
“裕王妃家精于此道,孤可以让裕王妃娘家来操持这些事情!”
高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他本意是劝说裕王扶持工商,却没想到裕王第一个想到的是让裕王妃娘家发财。
高拱更加的意志阑珊,裕王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高拱已经有些微醺,更是懒得深究裕王的心境。
这明明才喝了两杯而已,高拱虽然酒量不济,但是也不至于如此?
“殿下,这么好的酒,是宫里御赐的嘛?”
裕王说道:“这是京师时下最流行的玉壶春,是李妃的弟弟送到府上的。”
“玉壶春?是京师哪家老字号的酒?”
裕王愣一下说道:“好像是浙江的酒,是南方商人贩售到京师的。”
浙江?
高拱和裕王对视一眼,直接放下了手里的酒碗,高拱突然觉得一桌子酒菜都索然无味起来。
朝廷留给高拱赴任的时间很紧,第二天高拱就坐着马车离开京师,除了自己的手稿之外,高拱将所有的书都留给了裕王。
裕王也是立刻行动,将自己王妃李氏的父亲李国丈请来了王府。
李妃家贫,李国丈本来只是个泥瓦匠人,也是女儿诞下皇孙之后,这才逐渐发迹,开始做了一些皇粮生意。
李妃是个聪明人,在裕王府本分低调,但是再低调李国丈也是皇亲国戚,大明的外戚虽然远不如之前的煊赫,但是李国丈也不满足做个富家翁。
听到女婿裕王的话,李国丈眼睛一亮。
裕王却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说道:“高师傅让我殖产兴业,可如今京师有什么产业可以做的呢?”
李国丈眼睛一转,立刻说道:“殿下!小老儿常听说,如今最赚钱的买卖就是织棉布了!”
“徐阁老家在松江府的田,全部都改成了织布和裁衣的工坊,如今整个九边的冬衣,都是徐家在供呢!”
“听说徐阁老在松江府号称半华亭!半个华亭的织工都在给他家效力呢!”
裕王的眉头皱起来,徐阶在京师的官声不错,没想到竟然在松江府有这么大的产业。
等等,松江府不是被苏贼占去了吗?怎么徐阁老家的产业还在松江府?
松江府的徐阁老家给边军送冬衣,来年还要让边军南下去打松江府,裕王的突然觉得有点头晕。
李国丈看到女婿的表情,立刻说道:“俺不懂那些军国大事,但是也觉得边军冬衣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全数交给徐家来做呢!”
“而且这纺纱织布又是什么难事,听说那《天工开物》中不是都写了吗?在京师找些擅长织布的织工,再按照图纸打造织机不就行了。”
“若是在京师织布成衣,送到九边不是还更近些呢。”
裕王眼睛一亮,他立刻对李国丈说道:“那就多麻烦丈人操持了!我这就给父皇上奏!”
次日,裕王上奏,以九边冬衣在松江府采买,有资敌的嫌疑,请求朝廷在京师附近采买九边士卒的冬衣。
皇帝立刻准奏,内阁首辅徐阶立刻上请罪奏章,表示徐家的产业一定会立刻撤出松江府。
皇帝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换内阁首辅,请罪奏章留中不发,皇帝下旨慰留徐阁老。
次日,谭纶依靠报纸新闻,从南京逃脱的消息传到京师,皇帝震怒。
之前靠着弹劾胡宗宪上位的言官陆凤仪,再次上书,这次攻击的目标是登州开港。
陆凤仪说,苏贼在京师暗藏死间,在京师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在登州快船送到江南,这才导致谭纶等犯官逃脱。
陆凤仪上奏,朝廷之前因为九边饥荒,所以才开登州港口运输军粮,如今九边饥荒已经解,应该按照洪武旧制,再次禁海关闭登州港。
陆凤仪又说,因为朝廷在福州松江开港,所以才民心动乱,最后从了苏贼,又说登州是北方重镇,不能再重现福松的旧事了。
陆凤仪这份上奏果然得到了皇帝的认可,陆凤仪升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再次升官两级。
就在京师言官都在家里憋着奏章,准备“一谏君王天下知”的时候。
苏泽正在和陶公公一起参观福州边上的炼铁高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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