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到国子监,鲁振谦也依旧还是每日里按时去读书,人却是越发的憔悴了,沈雁因为如今出门少,所以遇见他的次数少,但每每遇见却总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反观沈弋,自打从诸家赴宴回来却精神了很多,她五月里满了十五,因为暂时还未订亲,所以还未曾及笄。
但这个夏天里她却像凝露的牡丹一样娇艳起来,衣着上更讲究上,每日里花在妆容上的时间也比从前多,四月里陈氏又带她去长公主府去赴了回宴,如今全城的人们说到待嫁的千金闺秀,决少不了她的名字。
而沈雁就像一株等待开放的小茑尾一样静静地张大眼看着她的变化。
沈弋还跟从前一样隔三差五地来二房串门儿,甚至可以说,比起从前来次数还要多了些,因为华氏仍然主理着对外应酬的差事,而且房昱因为跟着沈宓学棋,偶尔也会到府里走动。他们制造偶遇的机会仍是不多的,因为到底不同诸家喜宴那回可以利用的时机很多。
沈弋一样跟沈雁做着好姐妹,同时也时不时地提及房昱,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沈雁觉得挺无趣,她虽然跟房昱也打过了几回交道,但却不觉得自己被用来当打探消息的工具有什么好的,所以有时候装没听见,心情好时便敷衍敷衍。
她并不知道沈弋有没有把跟房昱的事告诉季氏,不过即使就是说了,作为女方,总也不好自己寻媒人找上门去。而最近跟长房提亲的帖子真是如雪片般地飞来,季氏貌似已经挑中了两三家,这几日正在与华氏商议,华氏偏巧来了月事,浑身犯懒,于是正好避开了过去,也不知道怎样了。
总之不管沈弋怎么合计的,只要她不对二房动心思,行事不伤及二房,她也犯不着去阻她的好事。
朝上这几个月也是时有风波。
内阁与皇帝仍在不时较劲,勋贵里自打皇帝钦封了韩稷为世子后还算太平,郑王开府之后却与楚王之间明争暗斗不止,虽没出什么大风浪,但外头的消息总是时有传到沈雁耳里。
虽说韩稷说过外头的事他来办,但挽救华家的命运却是她的事,她又怎么能真的撂手不管呢?
端午节后华正晴又黄了一门婚事,情况大致相同,沈雁已经不能将之视为偶然了,连退婚的手法都类似,必然是人为。
可是人为的话,那又会是谁呢?以华家上下那么信奉和气生财来看,他们得罪人的机会是几乎没有的。
这日在华家教华正宇写字,华钧成正好腆着大肚子进来了。
沈雁一看便知是为着华正晴的婚事忧心,遂劝道:“舅舅不用着急,晴姐姐才十六呢,咱们家又不缺几个饭钱,养到十八九再嫁也不迟。您瞧瞧京中多少小姐都是过了十八才嫁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舅舅为什么着急。”华钧成揣着袖子伏在桌子上,愁眉苦脸地说,“现在西北的事定了,魏国公也要回朝了,我恐怕皇帝接下来就有闲心来拿捏我了。堪堪才消停了年余,偏又要不太平了。”
这一年多里因着西北战事起,皇帝还真没心思在华家的差事上作文章。魏国公这一回来,皇帝指不定真就有继续掐着华家脖子往前走的想法。可偏偏他还不能辞去这差事,有这份差事好歹还能聚集些朝中力量,若是成了纯粹的商号,那可就只能伸长脖子等着挨砍了。
沈雁想了想,说道:“眼下郑王楚王正斗得紧,只要他们俩能掐起来,皇上也没有闲心来对付舅舅。舅舅不必太心急。”
她这话倒不是纯粹安慰,韩稷已是世子,等魏国公回朝之后,他应该就能分到属于他的那部分兵权,这样的话他应该就会冲皇后母子下手,皇后要是倒了,郑王还按捺得住吗?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华家不掺和进宫斗中去,还是相对安全的。
“但愿吧。”华钧成依旧叹着气。
沈雁不想看到舅舅这个样子,遂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听戏?”
华钧成不置可否。
沈雁冲华正宇挤了挤眼:“宇哥儿想不想去?”
“想!”华正宇扔了笔,撑着桌子从椅子那头飞过来,“我听说莲香楼又有新菜出来了,我们听完戏再去吃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姑父交给你的功课你写完了不曾?!”华钧成立时拉长了脸,对儿子的态度完全及不上对女儿和外甥女的一半。
“早就做完了!”八岁的华正宇得意地拖过桌上才写好的几幅字,以及一小沓抄好的文章,“你瞧瞧,这是昨儿写的,这是今儿写的!”
华钧成无可奈何,推给沈雁:“我不懂这些,你帮着瞧瞧!”
沈雁拿起来看了看,几幅字虽然看不出风骨,但十分端正,看得出是用了心。而抄的几篇文章也十分工整,顺口又问了他几句,也能背得上来。遂道:“我瞧着很不错了。我们芮哥儿还不见得有这么用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