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到了六点,接着七点、八点。外面的天应该已经黑了,可我们始终没有听到上方有什么响动。我以为我的手表在这地下又出现了什么故障,叫了个士兵跑到井下抬头看看天。几分钟后,那士兵风风火火地跑下楼梯:“邵长官,上面已经黑了,黑得好像老天爷戴了个瓜皮帽似的,一丝光都没有。”
我点了点头,寻思着常遇春、郑大兵、邵统军以及振振他们在内的那支大部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开始对大门发动进攻?阮美云凑头过来对我说道:“要不我们先攻进去再说,怕万一他们出了什么变故。”
我摇了摇头:“再等等吧!”我望了望身边的那个铁门。这一会,小五带着进入到水潭通道的队伍,以及杨建带着潜入到鬼子物质仓库的队伍,现在不知道是否都顺利。如果他们的计划都如期完成的话,那他们现在一定和我一样,在等待着远山里那一记沉闷的炮声,然后投入到这个将要决定我们生死的夜晚。
等待吧!我、小五、杨建以及我们带着的队伍里的全部士兵们,注定要熬过这最煎熬的夜晚,注定要熬过这开战前最煎熬的安宁。
20
到九点十分了,我们头顶依然鸦雀无声。我们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担心着其他几支队伍的安危,而我们自己面前的营房,这一会本来应该已经站满了鬼子兵,也就意味着这扇需要由外向里打开的铁门随时会打开,九日研究所里的鬼子随时都可能过来巡视。
士兵们很多都等不及了,聚在铁楼梯下面,聚精会神地听着上方的响动。我叫了快二十个士兵守在铁门前,要他们把枪都上好膛,万一铁门突然间开了,咱不会束手无策。陆旭和阮美云都站在我身边,跟我一样死死地盯着铁门。
也是越担心什么来什么,我们所期待的炮声没有如期而至,可我们害怕的铁门响动,还真说来就来了。站在门边的我们一起往后退了两步,枪都端了起来对准了铁门。铁门先是“咔咔”地响了几声,接着“砰砰”地传来了两声金属物件敲打这铁门的声音。
大伙都扭头看我,我自己也有点急了。铁门一旦打开,我们与鬼子的血战也会马上拉开帷幕,整个九日研究所里必定会响起刺耳的警笛声,那么,其他三支队伍所要面对的,必定是已经严阵以待的敌人。想到这,我头皮一麻,从后背提出之前大刀刘用的一柄大刀,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手枪,接着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士兵们说道:“别吭声,先看看再说。”
铁门外的敲门声又响起了,这次听得更清晰了,应该是步枪的枪托在磕碰铁门。紧接着铁门轰轰地响了起来,是外面的人在推开这个铁门。
我低声吼道:“准备动手,往死里面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从我们头顶,“轰”的一记炮声响起了,依稀可以分辨出是坦克开炮的声音。我精神为之一振,双膝一弯,接着朝着正要开启的铁门纵身跃起,双腿用尽全力对着这铁门踹了上去。我身边的其他士兵在听到炮声后,眼睛也一亮,七八个人都侧着身子,用肩膀对着铁门撞了过去。
“轰”的一声,铁门带着门框朝前倒了下去,我和陆旭、阮美云带头冲了出去。铁门下面竟然被押着两个鬼子士兵和一个穿军装的中年妇女,而铁门后面不过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和陆旭对着那两个还在地上挣扎的鬼子兵脑袋扣动了扳机,那个中年妇女也还没死,她露在铁门外的双手挥舞着,嘴里含糊地喊着什么,阮美云对着她的脑袋狠狠地踩了上去,血瞬间洒了一地。紧接着从我们身后闪出了那二十几个鬼娃娃,他们好像癫狂一般冲了出来,一起对着这三具尸体上撕咬了上去,接着含着渗血的伤口吸了起来。
我肚子里一阵翻滚,连忙扭过头不去看这一幕。其他士兵也都快速地冲出了营房,走廊的一边是墙壁,没有路,而另外一边是一个拐角。我把手一挥:“留下五个人守在这营房门口,其他人跟我走!咱杀过去。”
我话还没说完,头顶又是两记沉闷的炮声,接着隐隐约约听到有开枪的声音。这时,我们头顶的一盏灭着的灯一下亮了,闪着红色的刺眼的光,巨大的警笛声也同时响起。不会错了,是常遇春与郑大兵带着的队伍对九日研究所的大门发起了攻击。而在我们顺利冲进这九日研究所内部的这一会,小五和杨建带着的队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应该已经进入了基地。
想到这,我一把抬起枪,对着头顶闪着红光的警报灯扣动了扳机,目的是想要小五和杨建他们能够听到这枪声。果然,在我这枪声响起后,从九日研究所深处两个不同的方向,也“砰砰”地响起了开枪的声音。
我心头一热,看来小五和杨建也都进入到了九日研究所内部,并且都正照着计划一步步行动着。我大声地吼了一句:“杀!”接着带着大伙冲到了那个拐角处,拐弯后,面前又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可是走廊上依然没有一个人影。走廊两边还有两个十字路口,压根就是一个能让人在里面迷路的迷宫。
我停下步子,拦住了身后的士兵们,然后皱着眉回忆那张地图。很快,我现在所站着的位置是在地图的哪个方位,在我脑海中定格了。我再次迈开步子,但这次我没有像之前那样火急火燎奔跑,因为我清晰知道自己需要走哪一个分叉拐弯、走哪一条路可以直奔研究所里有鬼子居住与工作的房间。这同样意味着,我面前即将面对的不会再是如此空无一人的走廊,而是鬼子在警报器响起后快速集结的军队。
我贴着墙,在走廊的又一个拐角停住了。士兵们挤在我身后,我的脚边趴着几个鬼娃娃,他们可能在我身上闻到了一些能让他们觉得可以亲近的气味,都靠在我的脚边,抬起他们那张苍白的脸,眼珠睁得很大,嘴角的血还残留着,表情好像是微笑着一般看着我。
我吞了口口水,然后把头慢慢往拐角的另外一边探。可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除了两边墙上挂着的几盏微弱的路灯外,那过道上还是空无一人。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浮出,我把身子探出拐角,往前慢慢地走去。其他士兵和鬼娃娃们也跟在我身后钻了出来,大伙举着枪,一步步朝前迈着。
有一个分岔路口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照旧停在拐角,照旧探头望向正确方向的拐角另一边。可我看到的还是空无一人的过道,还是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陆旭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不会吧,难道这基地里没有人吗?”
我愣了一下,刺耳的警笛声还是在空中回荡,不可能啊!警笛声响了,九日研究所里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就算是因为我们的计划中——攻向大门的一部分军队吸引走敌人的大部分武装力量,可一向严谨的小鬼子们,也不可能在研究所内部的各个关键性位置不布置士兵啊?
我身子一颤,突然想起了我们之前呆的营房那扇铁门上方的铁板。我猛的转过身,对着队伍后面的士兵喊道:“赶紧撤回去,守住我们进来的那个门……”我话还没落音,从我们进来的方向“轰”的一记闷响声便传了过来,震得我们耳膜嗡嗡作响。
“完了!中埋伏了。”站在我身边的一个士兵脸色一变,大声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