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徐云栖循声望去,只见一广额阔面的高瘦夫人,带着两个女婢匆匆行来,她裙带当风三步当两步上了台阶,拦在徐云栖跟前,对着刘香宁喝道,
“刘姑娘,你父亲时任大理寺卿,私下伤人是什么后果,你不明白?”
“你被泼茶是萧家之故,与云栖无关,若再揪着不放,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香宁瞥了来人一眼,面带冷讽,“你是何人,敢坏本姑娘的好事!”
那位夫人似乎不愿与她纠缠,“我是何人与你无关,你再不走,我便要叫人了!”
那刘香宁见她嗓门拔高,顿时气泄,“你,你等着,我回头跟你算账!”带着人气急败坏离开了。
山风呼啸,松香一阵一阵盖过面颊,徐云栖手执茶壶,给坐在对面的蒋夫人斟了一杯,二人一道坐在一临崖的山亭,相望无言。
徐云栖苦笑,“我观刘家非通情达理之门户,夫人何故为我得罪那刘家,她那点小伎俩还奈何不了我。”
蒋夫人摇头,“我难道眼睁睁看着别人对你动手?”
见徐云栖还要辩驳,她抬手握住徐云栖的手腕,温声道,“好孩子,这半年你过得好吗?”
徐云栖眼神微动,唇角笑意更甚,“我怎么会不好呢,吃穿不愁,无事一身轻。”
蒋夫人看着她熠熠如月的眼,忽然间便哽咽了,“若没有陛下赐婚,不知该多好……”言辞间,埋首哭得双肩发颤。
徐云栖神色淡下来。
一年前,徐云栖进京不久,在城阳医馆给一位官宦夫人治了病,那个人便是蒋夫人,后来一次偶然的宴会,叫蒋夫人认出徐云栖,听闻她是工部郎中徐大人家的长女,心中甚喜,私下遣媒人上门说亲。
那时,徐云栖为长兄徐鹤觊觎,不欲留在徐家,便答应了母亲章氏见了蒋夫人一面。
二人一见如故,蒋夫人的命为徐云栖所救,对她喜爱得不得了,连忙安排徐云栖与独子蒋玉河相看,蒋玉河本对徐云栖生了几分感激,相看时,见她亭亭玉立,娴静温雅,越发惊艳。
两家就这么将婚事定下来。
蒋家乃四品伯府,比徐家门楣高一些,却也相差不远,算得上门当户对,婆母疼爱,夫君温润如玉,这是一门再好不过的婚事。
可惜两家刚交换庚帖不久,皇帝赐婚旨意下来,好好的一门婚事泡了汤,章氏和蒋夫人几乎抱头痛哭。
这半年,蒋夫人每每想起此事,便扼腕痛惜。
徐云栖不忍见她如此,连忙劝道,“夫人,都过去了,咱们有缘无分,也是无可奈何,现如今,我很好,日子过的四平八稳,您也该释然,好好给蒋大哥寻一门亲。”
提到蒋玉河,蒋夫人哭得越发痛心,连着手指也在发颤,满腔的心思欲倾诉,只是顾忌徐云栖如今已嫁人,话到嘴边终究吞了回去,只剩无声呜咽。
哭了一阵,蒋夫人缓过来,抹了抹泪,笑着问徐云栖,
“三公子对你可好?”
徐云栖怕她挂念着,忙道,“好嘚很呢,您别瞧他面上冷,心里头热乎着呢,很舍得给我花银子,去了外头总总要带贵重的礼物回来,我们夫妻感情融洽,至于婆母……虽谈不上和睦,却也从不苛待我,小姑子就更不用说了。”
徐云栖说这番话,一来叫蒋夫人放心,二来,也是让蒋玉河死心。
偏生,蒋夫人心疼看着她,眼眶含泪,
“云栖,你是什么性子我能不明白吗,这些话哄骗你母亲便够,我是不信的,三公子人品贵重,我自然信得过,只是夫妻恩爱,便免了吧。”
家里有委屈便罢,外头还要看人冷眼,听人闲话,若是嫁到蒋家,全家上下都把她当宝贝疼,那才叫好呢。
徐云栖见劝不动她,便摇着她胳膊撒娇,“我给您的方子,您还在吃吗?”
“吃着呢。”
“对了,蒋大哥还好吗?”
“我说他好,你信吗?”
……
已近申时,日头偏西,林中风声不止。
徐云栖与银杏主仆手挽手,往前方的行宫迈去。
涌动的风将草浪一波一波送去行宫脚下,徐云栖远远瞧见颇觉心旷神怡。
银杏至今还未从蒋夫人那番话里走出来,她神色低落,
“蒋家便是姑娘最好的选择,蒋夫人支持您行医,对您知根根底,心里只会敬重您,绝不会拿您跟任何阁老家的小姐比,蒋大公子呢,那真真是世间最好的人,将将认识多久呀,就将上京城的小吃给您捎了个遍,心里眼里都是您……”
有那么一瞬,银杏曾绝望地想,她家姑娘是不是被上苍给遗忘了,总总幸福到了手边,又偷偷溜走。
当年恩爱的爹娘,如今门当户对的好亲。
徐云栖听到小丫鬟这番话,止住步伐,见风吹乱了她的发梢,信手替她拾掇,神色豁达,
“银杏,好与不好,一言难以蔽之。有的丈夫能干能替妻子撑腰,挣体面,有的丈夫在家里恩爱体贴,在外头却顶不住事,人总不可能什么好处都想占着,凡事有利有弊,发生了,就别想去它好不好,我们要做的便是接受它,人不要沉迷于过去,也不要为还未到来的将来而忧虑。”
“活在当下。”
两国比武,虽是十二王最后扳回一局,可大兀将士展现的能耐,也叫大晋心惊,谈判桌上,大兀的使团依然强硬,皇帝便依照燕平的计策,冷着他们,整日叫秦王,陈王与十二王轮番招待使臣,皇帝自个儿却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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