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宅子即将竣工,马如龙甚至提前搬来了家具,在客厅里摆了套从郡城弄来的茶具,泡起了云州运过来的功夫茶。
虽然慢慢吞吞折腾半天,喝起来不够一小口,也远不如烈酒有滋味,但这份从郡城老爷身上才能看到的悠闲安逸,是其他马匪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为此马如龙乐在其中,甚至琢磨要不要在镇上整个窑姐儿过来,他在桌子上喝茶,窑姐儿在桌子下面吃别的,据说城里的大老爷都这么玩……
但可惜的是,马匪终究是马匪,不该忘记停下来就是死的血泪经验。
中午时分,面向粗犷的马如龙,穿着开胸汗衫,正在茶案后面喝着茶,帮里老二忽然跑进来,开口道:
“帮主,外面来了一个商队,二十来号人,好像还有女眷。里面的镖头直接进来了,看起来是个狠角色,我们不太敢拦。”
马如龙吹着滚烫茶水,随意道:
“再狠角色,能狠得过蒋札虎?现如今洪山帮都得给老子三分薄面,你这怂蛋怕什么?直接去说,想在镇上买粮食草料,先上贡钱,一个人头一两银子……”
“马帮主。”
马如龙话音未落,堂屋外就传来一道清朗嗓音。
在院子里斜着的马帮打手,齐齐爬起来,拿起了身侧刀兵,而在满头干活的工匠,则停下了动作。
马如龙眉头一皱,抬眼往外看去,却见大院外进来了五人。
为首的是个镖师打扮的年轻人,头上带着斗笠,手里提着把刀,肩膀上还站着只大白鸟,扮相说起来有一点眼熟。
年轻镖师左侧,是个身着锦衣白袍的公子,个子很高,但胸肌过于发达,一看就是女扮男装,估计是郡城里出来游玩的富家小姐。
而背后三个,有个年过甲子的长发老太太,看起来是老仆人。
另外两个,古铜色皮肤的大高个,看起来憨憨的,应该是马夫。
旁边秀才打扮的文人,像是师爷……
马如龙走南闯北多年,不是没见过世面,瞧见这阵仗,就知道是某个郡城来的贵人。
梁洲乱归乱,但不是每个地方都是荒原戈壁,处于中部的各大郡城,比如是梁王所在的定西城,也挺繁华,没有马匪敢往那边跑,而里面的大老爷也不是能随便抢的。
马如龙见此,放下茶碗站起身来,行了个江湖礼:
“这位小兄弟认识马某?”
夜惊堂早忘记了,但刚才杨朝提醒过,所以还是回想起了些;他大步走向茶案前,询问道:
“红河县的红河镖局,马帮主可还记得?”
“红河镖局……”
马如龙皱了皱眉:“没……你!”
嘭——
马如龙话没说完,后颈就猛的一沉,而后才悚然发现,走过的年轻镖师,不知何时来到了身侧,单手扣住他后脖子,直接摁在了旁边煮茶的小铁壶上。
呲~
“啊——”
马如龙一声惨叫,但马上又憋了回去,强忍剧痛急声道: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三年前劫过英雄的镖,就十两银子,当时想要这只鹰英雄没给,不想动手就走了……小的赔!赔十倍……”
“洪山帮赔一千倍我都没要,你陪十倍就想了事?”
夜惊堂把马如龙提起来,又摁在茶案上:
“再者银子能赔,洪镖头的命怎么算?”
“是他先动手,他杀了我三个兄弟,我才过来报复……我知错,我劫道在先,该杀!但我真杀不得,杀了英雄会惹祸上身,以前得罪之处我赔得起……”
夜惊堂没直接一刀宰了,是想问下梁洲当前的情况,瞧见马如龙这么说,询问道:
“我会惹什么祸上身?”
“我今年拜了黑旗帮的山头,已经是黑旗帮的堂口,在这里安家落户,收点过路钱。我的命不算啥,但杀了黑旗帮的人,英雄不好交待……”
夜惊堂知道黑旗帮有梁王府的背景,帮梁王府经商赚外快,在梁洲确实没人敢招惹,但他显然不忌惮。
夜惊堂没有搭理这话,继续询问道:
“从这里去红河镇,要过荒骨滩,路上有哪些势力?一般都在哪儿出没?”
马如龙连忙答道:“去年朝廷不是开始和北梁通商吗,从关外去云州,走荒骨滩路线最近,但马匪太多,黑旗帮就把老巢搬到了哪里,招揽了不少马帮盯着沿线,我就是其中之一,现在路上太平的很……”
夜惊堂颇为意外,心中估摸这是梁王暗中授意的,以免马匪不长眼劫了北梁朝廷的商队,抹黑了朝廷的脸面。
马如龙清楚自己干了多少掉脑袋的事,遇上帮派可能活,遇上镖师他绝对活不了,为此在说完话后,又继续开口:
“英雄饶命,我真能赔,我有好东西,英雄绝对看得上……”
夜惊堂见此倒是来了兴趣,询问道: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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