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按照江湖记载,萧祖到老年出海访仙一去不归时,都没有奉官城那么强的统治力,最多也就是人间单挑无敌手的水平。
奉官城则强到‘一人立世,天下武夫皆为二流’的程度,世间根本没有同级别武夫,比萧祖高一整个大段位。
那道剑痕如果是萧祖留的,那只能是萧祖出海访仙后,并没有寿终正寝,而是大隐隐于市,继续在精进武艺。
这个推论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薛白锦想不通的是,观星台下那几个横跨三朝的酒坛。
如果留下剑痕的是萧祖,那应该是功成名就后,过来回忆年少时偶遇宝物、一飞冲天的过往。
这种屁大的事情,没必要专门叮嘱后人,每隔一百年就带一坛子酒过来坐一会儿。
而不专门叮嘱,怎么会有三人,彼此相隔百年却同时带着酒坛,跑到什么都没有的老观星台里?
薛白锦想不通其中原委,但觉得此事背后牵扯绝对不小,便即刻动身折返,准备前往江州去查下萧山堡。此时是从清江顺流而下,刚好路过断龙台。
断龙台的红翎山庄,是北崖枪王楚豪的山头。
楚豪二十年前就已经是枪魁得力竞争者,而后也没受伤或遭逢大变,只是断声寂太霸道,才提前退休成了江湖老辈,淡出了视线。
按照薛白锦的估算,楚豪这么多年下来,肯定步入了天人合一之境,没成八大魁只因为‘武无第二’,江湖不能同时出现两个枪魁,楚豪专精枪道,在打不过断声寂的情况下,就只能低调做人。
虽然楚豪早已表明不再过问江湖事,把庄主之位都传给了儿子,但辈分道行摆在这里,崖州江湖不可能不给面子,如今办喜事,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来了。
薛白锦作为平天教主,屈尊登门给楚豪道喜,显然不太合乎江湖规矩,见凝儿问要不要上去坐坐,摇头道:
“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来。红翎山庄又没下请柬,我们做什么?”
骆凝也只是随口一提,见此也没多说,打量断龙台片刻后,又看向了刚靠岸的一艘小船。
船上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容算得上俊朗,却喝的醉醺醺,待船只靠岸后,晃晃悠悠走上岸边,抬头看了眼巍峨石崖,而后便汇入了上山的人群。
骆凝瞧见此景,皱眉道:“那个年轻人神态似乎不对,不像是来道喜的。”
“管这么多闲事作甚,江湖恩恩怨怨算不清,这么大的门派,没几个砸场子才叫稀奇事。”
骆凝想想也是,当下放下望远镜,乘着乌篷船转过急弯,朝着下游驶去……
……
梁州。
越往东南走,天气便越是暖和。
夜惊堂日夜兼程疾驰,等穿过荒骨滩后,原本的寒风变成了微凉秋风,雪白大地也重新化为枯黄戈壁,恍惚间给了人一种时光逆流之感。
眼见距离红河镇还有几里了,夜惊堂长日紧绷的心弦总是放松了下来,而熟门熟路的鸟鸟,则顺着黄土官道,迫不及待飞去了老镇子,看样子是跟着堂堂混,三天饿九顿,已经是一刻都不想在身边待了。
太后娘娘坐在前面,背靠着夜惊堂胸口,脸颊较之昨日的涨红已经稍微正常了些,但脸蛋儿依旧挂着一抹红晕。
眼见红河镇快要到了,太后娘娘坐直些许,摆出了母仪天下的端庄气态,开口道:
“夜惊堂,你……”
夜惊堂坐在背后,用披风裹着太后娘娘,虽然到了梁州东部已经不冷了,但手还放在怀里暖着。听见呼唤,他低头道:
“怎么了?”
太后娘娘眸子眨了眨,想让夜惊堂注意分寸,但不太好直说,就提醒道:
“马上到红河镇了。”
夜惊堂自然明白意思,但他已经给予了回应,无论太后怎么说,他总不能也合上衣领不认账再端着,想想又捏了下,才把手抽出来。
太后娘娘浑身一个激灵,再度面红耳赤,但强自镇定并未说什么,轻手轻脚把衣襟整理好,等呼吸平复下来,才用很认真的口气道:
“回去了,我就是太后,你是臣子,明白吗?”
“明白。”
“明白就好……”
太后娘娘轻咬下唇,想想回头看了眼,似乎是在确认夜惊堂是不是真明白。
至于心里状态,恐怕是——怕夜惊堂执迷不悟不放手,但又怕夜惊堂真明白了,反正有点纠结……
蹄哒蹄哒……
在马匹行至镇外半里地,夜惊堂便翻身下马步行,太后娘娘也坐的腰酸背痛,还被揉的腿软,此时也下了马走在跟前,沿途不时深吸一口气,看模样是忘记太后怎么当了,正在默默找感觉。
鸟鸟提前飞回去,镇上自然有反应。
夜惊堂刚来到镇子口,就瞧见大笨笨从镖局方向走了过来,璇玑真人跟在身边,跑在最前面的则是自幼给太后当丫鬟的红玉。
瞧见太后面色红润,甚至有点春风得意之感,红玉满眼惊喜,连忙跑过来,来回检查:
“娘娘,您没事了吧?身体好了没有?”
“放心,本宫没大碍了。嗯……路上有点累,送本宫去歇息吧……”
太后娘娘有点心虚,怕太多人嘘寒问暖看出问题,就做出舟车劳顿吃不消的模样,被红玉扶着先行往回走。
夜惊堂还带着伤,浴火图恢复效果强,但消耗可不会少半点,看起来气色虚浮,和被几个姑娘轮过似得,并不怎么精神。
璇玑真人一看就知道夜惊堂受了伤,但东方离人先过去了,她也不好抢着嘘寒问暖,便陪着太后往后走去。
东方离人本来还保持着女王爷的稳重,但瞧见夜惊堂脸色苍白,心中还是一揪,来到跟前握住手腕:
“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夜惊堂面带笑意,示意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