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贤王李锏出了纰漏,没解决夜惊堂,就把这烂摊子丢给了朝廷。
朝廷想要西海诸部稳定,就不能让天琅王后人活在世上,但也没法派兵攻入大魏抓人,为此梁帝直接送了封秘信给他,让他设法在大魏境内,暗中除掉这后患。
朝廷给的资源权限倒是大,能调用的人与物都可以调用,但在大魏境内,暗杀备受女帝器重的武魁,风险恐怕和拿着藏匕首的地图去刺杀女帝差不多,事成他十有八九会被龙颜大怒的女帝拉去祭旗,事败回去了梁帝也得要他脑袋。
李嗣摩挲着茶杯,轻声道:“天琅王遗孤不除,西海各部就不可能心向我大梁,此事再难,也得想办法。世人皆知沈老算无遗策,整个天下就没有你对付不了的人物,如今朝廷要人给人、要粮饷给粮饷,只要能把夜惊堂除掉,断声寂都可以当死士。沈老有此助力,都和本官说难办,那本官又能找谁去诉苦去?”
沈霖以前确实有自信,但上次算计夜惊堂,夜惊堂毫无准备忽然遇险的情况下,都能转瞬想出了避险突围之法,如今已经有了戒心,他如何让夜惊堂再掉坑里第二次?
不过朝廷这次下血本,四圣之下能请来的人都可以开口,至于物资更不用说,他要几两雪湖花当饵,估计朝廷都能拿出来。
虽然不太好暗算,但只要人手够多,找到落单机会,正面就能解决夜惊堂,也不需要动脑子去暗算。
念及此处,沈霖心里有了几分底,开口道:
“如果断声寂真能不惜性命为国尽忠,老夫倒也有把握办成此事……”
轰隆——
两人正说话间,城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沈霖眉头一皱,转眼看向声音来源,又起身把窗户打开。
李嗣眉也来到窗口,举目打量,却见灯火通明的城池中心,碎木与瓦砾当空横飞。
巨响声中,一道人影破空而去,横在漫天风雪中带出漩涡,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当空压下,瞬间让灯红酒绿的金街化为了死寂……
……
与灯红酒绿的金街相比,东市则要乱上许多,到了夜间,市场已经关闭,只剩外面的勾栏酒肆还开着,不少江湖武夫和市井闲汉在街上其中汇聚。
潇潇风雪,在老街面上铺上了薄薄一层白被。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佘龙,和同样打扮的伤渐离并肩行走,因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行走在昏暗巷道之中,颇有几分索命无常之感。
佘龙干了半辈子捕快,对于查案子的事儿早已经驾轻就熟,行走间听着围墙后传来的琐碎言语,还不忘和搭档说着闲话:
“渐离,你不吃不喝不嫖不赌,男人活的比女人还守节,我就好奇这日子过的有啥意思……”
伤渐离负手而行,神态要正经许多:
“夜大人照样不沾吃喝嫖赌,你怎么不去问夜大人?”
“夜大人俊武艺高,身边姑娘一堆一堆的,光身边都顾不过来,哪儿还有心思吃喝嫖赌,你怎么和人家比?”
佘龙转过头来:“你说你长得也不算差,武艺也不低,以前多少夫人小姐对你有意,想让你当女婿,结果你冷着个脸装冷面无常不搭理。现在可好,都三十岁老几了,连个媳妇都没有。”
“屠大人都四十多了,不也没媳妇。”
“你以为老屠不想娶媳妇?就他那体格,娶头母牛回去,我都担心把母牛压死,哪个姑娘不要命了敢嫁?老屠年轻时太胖,还埋头猛练过,本想练成轩辕朝那样的身板,结果可好,一身肥肉全练成了腱子肉,体型那是半点没少,还是圆的……”
伤渐离嘴角微不可觉抽了下,但身为六煞小老弟,不太好嘲笑前辈,就正儿八经询问:
“鸣龙图可以脱胎换骨,屠大人练了,能不能解决这问题?”
“不行,老屠骨相天生如此,练鸣龙图,不会变成瘦高个,只会变成一个无坚不摧的胖球……”
两人胡说八道间,来到了东市外的一家大型赌坊外。
赌坊门口挂着‘虎’字旗号,有十余名打手巡视,进出之人皆是城内中层的百姓商贾。
伤渐离抬手压下话语,在赌坊外围扫视一眼后,身若柳絮随风而起,无声无息落在了赌坊二楼,而后倒挂在飞檐下,自窗户缝隙朝里面查看。
窗户后方是一间茶室,收拾的颇为素洁,桌案上还放这儿些许药物和吃食。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穿着锦袍,恭恭敬敬在屏风前端坐,正低声说着话:
“账册已经连夜毁掉,为了保险起见,几个管库房的知情人也灭了口,就是官府的陈大人不好处理,灭口动静太大了……”
伤渐离往屏风后看去,却见后面的案台上,横放着一杆九尺长枪,雪亮枪锋在烛光下散发着幽深寒芒。
而案台之下,是铺着明黄锦缎的罗汉榻,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单手扶膝在榻上闲散坐着,右手拿着酒杯。
而亮若黑星的双眼,此时微微抬起,透过屏风望着窗户上,眼神平静中透着淡漠,就好似坐在阎王殿上,看着忽然造访的孤魂野鬼!
?!
伤渐离并未见过断声寂真面目,但和屏风后之人对视一瞬,就明白了里面是什么人,心头剧震,当即猛拍飞檐往外急退:
“跑!”
“锵——”
嘹亮鹰啸,穿透过无边风雪,在高空响起。
几乎同一时刻,房间里传出刺耳破风声:
咻——
一枚白玉酒杯,洞穿屏风和窗户,自屋内飞旋而出,如同强弓劲矢,当空击中伤渐离胸腹。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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