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锦在床上盘坐,其实早就知道夜惊堂来了,听见夜惊堂敲门,才睁开眼眸,示意屋里的椅子:
“进来坐吧。”
夜惊堂感觉薛教主挺严肃,当下进入房间,把鸟鸟关在了外面,来到椅子旁坐下:
“教主叫我过来,可是因为上次的事儿?”
薛白锦把夜惊堂叫来的目的,纯粹是因为想釜底抽薪,免得凝儿晚上乱来让她没法睡觉,并没有其他事情。
见夜惊堂自己脑补先开口,薛白锦便顺着话道:
“身为武人,心正方能身正。你年纪轻轻,沉迷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物件,轻则玩物丧志,重则坠入邪道,以后要注意才是。”
夜惊堂见冰坨坨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笑道:
“我没沉迷,只是上次赔梵姑娘新衣裳,她过去买,我在外面坐着付银子,也没料到云璃会给教主买一件……”
薛白锦又不是傻姑娘,半点不信这话,常言女为悦己者容,夜惊堂要是不喜欢,姑娘会花重金买那些既不能御寒,更没法遮羞的骚气衣裳?
不过这些话题有些过界,薛白锦并未继续往下聊,转而询问道:
“你在萧山堡找到的剑条,是怎么回事?听说很厉害?”
夜惊堂就知道冰坨坨会好奇,当下从腰侧取下随行携带的‘法剑’,递过去:
“此剑质地无坚不摧,不过好像也有瑕疵,见血或者见水会褪色,目前也没研究透。”
平天教是前朝钦天监道士创造的教派,说起来还算是道门分支,平天教主对于剑鞘上的五雷符自然熟悉,略微打量后,又剑出三寸,仔细观摩剑刃:
“此剑确实玄妙,质感有点像是鸣龙图,不过颜色没鸣龙图鲜亮。”
夜惊堂也抱有同样看法,分析道:
“陆仙子说,此剑似是道门法剑,当用以斩妖驱邪、济世渡人,若随意杀生,会沾染秽气,所以才会失去光泽。我觉得这说法有点道理,但又有怪力乱神之嫌……”
嚓~
薛白锦拔出暗金宝剑,手指抚过剑身,若有所思道:
“神仙妖魔,是凡夫俗子对不理解事物的神话,你我皆不信,所以知道世上没有神仙妖魔,但若是在放信的人眼里……”
薛白锦说到此处,双眸微眯,右手屈指轻弹剑刃。
叮~
三尺剑条传出一声澄澈嗡鸣,无形气劲自指尖爆发,让坐在附近的夜惊堂都感觉到清风拂面。
而后放在桌上未点燃的烛台,便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从中被震断。
夜惊堂走到目前的境界,能明白这是把气劲聚于一点爆发所致,他偶尔也能玩出来,但无论是他还是孙老剑圣,都没法信手拈来,更不用说把气劲掌控的如此细腻,眼底不免显出讶色:
“好功夫。”
薛白锦显摆完武圣的通玄造诣后,继续道:
“若是在信的人眼里,这就是仙术与妖法。你我虽自知是凡夫俗子,但在常人眼里,你我和神仙妖魔,又有什么区别?”
夜惊堂听到这里,倒是有几分恍然——也是,他基本上刀枪不入,能飞天踏浪,也能摧城撼山,甚至能百病不侵、创伤自愈,除开不能延寿千年外,和传说中的神仙区别真不大了。
夜惊堂斟酌了下,点头道:
“此言倒也在理,那意思就是,这把剑是专门用来杀山上人的?”
薛白锦收剑入鞘,想了想道:“在我看来,沿着武道走到最后,就是九张鸣龙图所代表的境界——战力无穷、刀枪不入、内外无暇、长生不老。
“前几个还好说,但最后真能长生不老,就打破了天道生息的规律;天地间没有永恒不灭的火,也没有永不枯竭的水,只要存在,就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做到有生无死。
“如果武道走到尽头,真能不老不死,那这把锋芒溢出人间的剑,可能就是用来杀这种活神仙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给那些已经走到武道尽头的人,去开天辟地,往更高的地方。”
夜惊堂觉得这说法,还算逻辑自洽,想了想又道:
“历史上能达到这种地步的人,好像只有吴太祖。吴太祖据说最后乘龙而去了,能去哪里?”
薛白锦在南霄山隐居潜修,其实一直在思考这些,对此道:
“万古长流,前不见来处,后不见尽头,谁知道这方天地,会不会只是某个仙人的袖里乾坤。吴太祖去了哪里,得走到了那个境界才会知晓……”
“呵呵……”
两人如此探讨天道玄学,不知不觉便聊了两刻钟。
作为尚且走在路上的江湖武人,聊这些可能也只是在猜测‘皇帝是不是用金锄头挖地’,说完也就一笑了之。
薛白锦聊了片刻后,没了话题,便开始来回把玩起佩剑。
夜惊堂喝了一杯茶,感觉也没啥事了,便想告辞:
“天色已晚,教主也早点休息,我……”
薛白锦今晚上就不准备让夜惊堂走,不然她就得出去躲着了,见此想了想,又放下宝剑,做出教主模样:
“你是本教座下护法,为平天教办事也有半年,一直让你东奔西跑,还教了云璃四张鸣龙图,我却没给过你什么,说来深感惭愧。你可想学长青图?”
?
夜惊堂听见这话,又坐了回去,笑道:
“我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教主能教我自然感谢,若是不便,我也不强求。”
薛白锦只是教一下,又不是白给,自然谈不上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