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裱精美的小册子,虽然纸张光洁如新,但细微处还是能发现时常翻阅观摩的折痕,看起来没少抱着看。
东方离人靠在枕头上,左右瞄了瞄,暗暗寻思——这色胚,不会在和姑娘行房的时候,拿着本王赐的画助兴吧……
估计是,不然怎么会藏在这里……
倒是必须得问问他……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如此胡思乱想着,困意逐渐袭来,东方离人缓缓闭上了眸子……
……
于此同时,崖州旌节城。
旌节城是崖州首府,城外便是绵延十余里的峡谷,地势如同天人一剑横断山峦,两岸皆为险峰绝壁,只有源自天琅湖的清江,从峡谷间横穿而过。
难以跨越的天险地势,让天门峡成为了南北两朝共同的国门,峡谷南侧是大魏,而北侧就是北梁,而南朝历代国君北伐,大本营都在旌节城,为此旌节城也有了‘陪都’之称。
来大魏朝见女帝的使队,往北折返是逆流而上,速度要比来时慢些,加之随行人员太多,走了大半个月,此时才堪堪抵达两朝关口。
侍郎李嗣在云安赔了夫人又折兵,显然没在大魏过年的念头,饶是在旌节城坐镇的镇国公王寅亲自挽留,也没有在此地落脚,硬是压在除夕夜的子时之前,带着船队驶过了峡谷间的漫长水道。
随行十余艘船,因为没有再携带学子,比来时要空旷许多。
换上新衣的华青芷,坐在轮椅上,被丫鬟绿珠推到了甲板后方,望向了南方逐渐远去的灯火,眼底生出了几分不舍。
不舍并非牵挂某个人,而是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不可能向江湖女子一样自由自在,现在的回眸,很可能就是此生最后一次眺望南朝大地。
在南朝待的时间虽然短暂,但给她留下美好影响的人很多:
温柔大方,和她偷偷讲些女儿家私房话的王夫人。
医者仁心,并不因为她是北梁人就区别对待的王神医。
傲气凌人,却又满腹真才实学的女王爷。
以及那俊美无双、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优点根本说不完的夜公子……
如今一回去,这些人都成了彼此无仇无怨的敌人,哪怕双方都不想,大势裹挟之下,也可能发展成兵戎相见,甚至你死我活的局面。
华青芷是北梁人,爷爷是太师,肯定心向北朝;但若是有朝一日,北梁破关打到了南方,夜公子怎么办?女王爷怎么办?那些对她很好的云州百姓又怎么办?
而若是希望南朝一切安好,夜公子那等惊世之才,万一带着大军打到了燕京城下,她又该怎么办?
当个不知亡国恨的可耻女人,去巴结夜公子保全一家老小?
还是贞烈到底,巾帼不让须眉以死殉国?
峡谷内寒风猎猎,华青芷久久未曾回神。
绿珠吹着寒风站在背后,见小姐手里握匕首青鹤,已经出神良久,忍不住开口道:
“小姐,回去吧。人生聚散终有时,你才十几岁,往后路长着呢,等过两年腿完全好了,大不了把家里生意揽下来,跑去南朝做生意,这样不久能再见到夜公子了……”
华青芷凝望着远方逐渐消失的城池,摇头一笑:
“再见夜公子,不是大魏打到了燕京,就是他被抓到了燕京,与其如此,倒不如此生再也不见。”
绿珠见过夜惊堂后,便觉得这世上能与其抗衡的男子基本没有,往后两朝真要打仗,十有八九是夜惊堂打过来。
但这些想法,说出来恐怕又得被小姐敲脑壳,绿珠暗暗叹了声,推着华青芷往回走:
“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说夜公子去江州那么久,现在不知道回云安城没有,要是回去了,发现小姐不在,应该也站在屋檐下挂念小姐吧……”
“他该挂念靖王,我有什么好挂念的。”
“这可说不准,小姐长得这么漂亮,还聪明绝顶,世上哪有男子不心动……”
“呵~……”
华青芷摇头一笑,回头又看了南方一眼后,终是压下了万千杂念,随着船只,驶入了峡谷尽头的巍峨关门。
咕噜咕噜……
……
江州城。
夜色渐深,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江州城,又再度热闹起来,吃完年夜饭的男男女女重新走上街头,欣赏起了舞龙舞狮与花灯。
镖局后方的大宅内,酒局尚未结束,但气氛已经从最开始的稍显拘谨,变成了现在的一言难尽。
屋檐下,夜惊堂面色微醺,站在餐厅门外醒着酒,小云璃也是醉醺醺的,右手夹着鸟鸟,左手拉着他的袖子,在身侧晃晃悠悠:
“惊堂哥,走,咱们……嗯……去放炮仗……”
夜惊堂扶着云璃肩膀,以免她摔倒,目光则放在屋里,想开口喊散场,却又不太敢插嘴。
餐厅内,原本八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基本上都已经喝的晕头转向。
太后娘娘酒量一般,此时已经离席,靠在了茶榻上小息。
梵青禾和璇玑真人坐在一桌,免不了被猛灌,已经趴在了桌上,从桌子侧面能看到饱满团儿悬着,微微起伏。
三娘酒量挺好,但再好也架不住烈女愁,此时晕乎乎的靠在了凝儿肩头。
凝儿平时滴酒不沾,今天也没喝多少,倒是没醉,一直在拉薛白锦的袖子。
而薛白锦和女帝,无论是武艺还是酒量都不低,到现在硬是没分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