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河堤上,一群民夫还在忙活着,毕竟都护大人要来,这地方又必然会看,地方官员谁敢不小心应付。
县令这个级别的官员,如果是在本县,那自然是官威极大。
但是啊,别说是都护大人,就算是府治大人来了,县令也得屏气凝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更何况,府治大人那个级别,比都护大人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大玉立国二百余年,从来就没有这样一个官职。
以前觉得,云州被撤销了大城的地位,不会再有城主那样的高官。
谁能想到,非但有,还比城主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看品级,确实都是二品官,可都护大人是军政大权都在手里攥着呢。
县令宋楼从得到消息那天开始,就没有一天能睡好觉的。
他知道都护大人如果来了,有两件事是必须要看的。
一是河工,去年秋天因为雨水太大,河水漫堤,导致二十几个村镇的百姓受灾,河堤有没有重修,有没有加高,这是要看的。
二是灾民安置还有春季复产,刚过了春耕的时候,都护大人势必会到田间走一走。
其他地方的小事如果有什么细微的纰漏,都护大人应该也不会过于揪着不放。
但这两件事如果还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当,那,宋楼很清楚,自己应该就是都护大人立威的头一个目标了。
这么想,那他也算是能在青史留名了,三北都护的第一刀就给了他……
这几日,宋楼几乎都没有离开河堤,晚上就住在帐篷里。
他分派下去的人,每日沿着河堤巡查,就算是看到一个蚂蚁窝,也得和点泥巴给塞上。
既要活儿干的实在,还要干的漂亮,真难,他都觉得自己这几天头发是一把一把的掉。
他还特意派人出去侦查都护大人队伍到了哪儿,能出去一百里,就别出去五十里。
林叶要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防住,那他也就不是那个鬼见愁的林叶了。
离开云州之后没多久,林叶就带着人脱离了大队人马,一路轻装简行的往袅县这边过来。
袅县名字的由来,大概就是因为这里水泊极多,河道复杂。
林叶他们走的也不是陆路,而是乘船从水路过来的。
在县令宋大人还在河堤上严防死守的时候,林叶他们三艘小船已经在县城的码头靠了岸。
不得不说,这袅县的风景确实美的像是画儿一样。
上百里的水泊,芦苇荡里,鸟儿一群一群的惊起。
靠岸之后,林叶回头看了看这地方,想着若是游玩的话,这里可以放纵和三五日也玩不腻。
以后有机会,能带子奈过来看看。
随林叶来的是庄君稽,还有庞大海带着十几个亲兵。
他们下了船之后,打听了一下哪里方便歇脚,然后就朝着县城里走。
没走多远,就听到远处有一阵嘈杂之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一群大概二三十岁的壮汉,驱赶着一群看起来衣衫褴褛的人往远处走。
林叶站在那看着的时候,旁边一个正在收拾渔网的渔夫骂了句街。
“什么狗屁的都护大人,来一趟,还不够折磨人的。”
林叶侧头看过去:“老哥,什么都护大人?”
那渔夫道:“听闻朝廷新任命的三北都护要来,说是比原来的城主官儿还大,从前几日起,县城里的乞丐们就倒了霉,全都被轰了出来……”
渔夫道:“把乞丐动轰出去,这袅县里就没有要饭的了?去年水灾,跟着现在三四月份的青黄不接,出来要饭的又不是真的乞丐,只是熬不过去这春天……”
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了。
林叶点了点头,问:“这水泊里,难道打不到鱼?”
“打鱼?”
渔夫又冷哼了一声:“不交捕鱼税谁敢打鱼,被查到了就是抄家,抄家抄不出来东西就是流放。”
林叶刚才还没有那么生气,听到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已经有些寒意了。
“看着吧……”
那渔夫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些花子被赶出来,天知道会饿死几个,不过大人们也不在乎,那都护来了,瞧见这里干干净净,还得夸咱们县令大人几句呢。”
渔夫的婆娘扒拉了他一下:“就你话多。”
渔夫道:“是,就我话多,我不说话能憋死,去年收了鱼税,结果闹了水灾,没能打多少鱼不说,冬天又收了一次鱼税,说是修河堤用……”
他看向林叶:“你是外乡人,你在你们老家看到过这场面吗?修河堤,衙门不拨款,跟老百姓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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