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天寒,还是回去等着吧。”
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轻声劝了一句,从他的衣着和气质来看,身份就必然极为尊贵。
他叫七合满若,是九旗之中上三旗巴丹部的世子。
当初娄樊立国的时候,开国帝君一手捧起来的上三旗,和宗政皇族的关系都极为密切。
拓木家是后族,格策家那位开国异姓王,是开国帝君的结拜兄弟。
上三旗的另外一旗,做主的就是七合家族。
七合满若和宗政世全的年纪差不多,两个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宗政世全被定为太子的时候,七合满若就被召入宫中做了太子伴读。
从小到大,两个人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而且不管是性格还是天赋,也都差不多。
最起码,外人都是这么看的。
可是宗政世全却很清楚,他的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之所以看起来和他那么像,都是因为七合满若处处都在迁就他,忍让他,时时刻刻都在警醒着自己,一定要配合好他。
“帝国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大的耻辱,偏偏是我在位的时候,这耻辱来了。”
宗政世全看着远处,那些纵马狂奔的少年,眼神越发的飘忽起来。
只要没有外人的时候,他在七合满若面前,从来都不会自称朕。
做皇帝的人,朋友本来就不多,合格的皇帝应该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才对,他只有这一个。
“圣君,一时的胜负,其实不必太在意。”
七合满若说道:“这场仗输的这么快,和拓木参去了南疆大营不无关系,耶律家的人还是能打仗的,只是……”
宗政世全叹了口气:“这正是我后悔的地方,如果不是我犹豫不决,不是我太在乎去维护关系,我当时就该否了拓木参的建议。”
七合满若心里也跟着变得有些阴郁起来,因为他太清楚圣君有多为难。
圣君身边,想要左右他的人太多了。
哪怕七合满若出身上三旗,他也看不惯九旗十八部的人那丑陋的嘴脸。
皇后出自拓木家,太后也是拓木家的人,这两个女人从来都没有为皇族认真去考虑过。
太后巴不得拓木家多拿到一些权利,最好是军政大权都被拓木家分了去才好。
原本刚进宫的时候,皇后还是个谨言慎行的,可在太后的调教下,现在也别的积极起来。
这次拓木参也许是死在了南疆,也许是被玉人生擒了,太后和皇后两人,不停的找圣君说,到最后,宗政世全实在是烦了,干脆搬到了猎场这边住。
太后一直都在说,这种大仇,不该让别人去报,就该由拓木家的人去报。
所以她不断的要求宗政世全下旨,从拓木家挑选出来一个合适的人做领兵的大将军,再调集足够多的军队交给拓木家,南下攻冬泊,为拓木参报仇。
圣君太难了。
七合满若甚至在想,若他是圣君的话,他也会逃离那个地方。
母亲整日喋喋不休,妻子也是一样的喋喋不休,这样的日子,想想就可怕。
你要是不答应,或是故意冷淡,那两个女人就立刻会哭哭啼啼起来。
一个说她做娘的多不容易,怎么把他拉扯大的,现在又失去了一个弟弟,一个则在说着自己失去了叔叔有多悲伤。
这种场面,那些话,哪怕七合满若没有听到,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自己受不了。
“满朝文武都在看着我。”
宗政世全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九旗十八部的人,个个都叫嚣着要全面开战,要马踏兰江……”
宗政世全看向他的好兄弟:“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脑子到底是长了些什么,只顾着争权夺利吗?”
“娄樊现在不是不能打仗,而是不能再打败仗,再败一场,帝国会陷入困境。”
他再次叹气。
胸腹之中像是挤压着厚重的乌云,不管他吐出去的气有多长,都无法缓解这种淤积带来的闷堵。
七合满若道:“朝臣们倒是都不大愿意再打了,尤其是文官那边,大多都觉得,娄樊现在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国力。”
宗政世全点了点头:“这是我唯一还欣慰的地方,最起码不都是蠢货。”
“圣君。”
就在这时候,内侍到近前来俯身说道:“瞻王世子在外边等了有小半日了,又让人来问,圣君何时见他。”
宗政世全的眉头皱的更深,眼神里都已满是怒意。
内侍说的这个人,是拓木参的儿子拓木雷雷。
他已经求见了七八次,前几次宗政世全还都见了他,也好言安慰,可是这个人,生性好斗,头脑又简单,根本就不听劝。
九旗十八部的人中,以拓木雷雷现在喊着要去南征的声音最大。
他父亲就是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的,他现在又被九旗十八部的人怂恿起来。
他和他父亲一样,还以为是自己德高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