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杀我,先杀林叶。”
辛言缺看向林叶问道:“如今歌陵城里的孩子都听过这句话,你没听说过?”
林叶摇头:“没有,这话是从而而来?”
辛言缺指了指自己:“我让人宣扬出去的,加大力度宣传出去的,我自家的人,我不许别人坑。”
林叶抱拳:“好漂亮的词儿。”
辛言缺笑了笑后说道:“他们明知道这是个坑,可只要能除掉你,他们就一定会跳进来,只因为你手里有兵权。”
“我为什么在这时候来了你的怒山大营,还不是为了让那些人觉得,我是用陈微微用的太狠了,杀的人太多,所以害怕那些人鱼死网破。”
“我跑到你的大营里来,这里有十万大军,谁敢在这里和我撕渔网?”
他特别认真的说道:“我要害你,但在害你之前,还得让人觉得是我怕了,得跑到你这里来避一避。”
林叶道:“好坑。”
辛言缺道:“说实话,这么肤浅这么直白但这么好用的坑,确实不多见,你赞一声好坑,我觉得……实至名归。”
林叶问:“然后呢?”
辛言缺道:“你猜,他们会怎么来堵我?”
林叶道:“上阳宫的人。”
辛言缺挑起大拇指:“果然是个奸贼,不然怎么能这么快猜到。”
林叶道:“我还是那句话,一个上阳宫的内奸,不至于如此。”
“你应该知道的。”
辛言缺看向林叶,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一下子就变得肃然起来。
他说:“差不多二十年前,陛下才刚刚即位没多久,才刚刚腾出手来准备清理朝政,叛乱就出现了。”
“本该拱卫京畿重地的禁军,一下子就变成了叛军,若非大将军刘疾弓和拓跋烈,那一战,凶险万分。”
辛言缺道:“自那次之后,陛下就明白过来,兵权,尤其是歌陵的兵权,一定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林叶道:“如今禁军的大将军高启胜是陛下亲自提拔的人,他断然不会背叛陛下。”
辛言缺道:“禁军大将军的人选陛下斟酌再三,最终给了高启胜,那自然说明高启胜没问题,但……”
“陛下知道兵权不可旁落,那些人难道就不知道兵权依然是他们最大的本钱?”
林叶眼睛眯起来。
然后他问:“先生的意思是,现在禁军大将军虽然是陛下的人,但在禁军之中,所有将军,甚至校尉以下军职,有多少人是他们的人,如果不搞出来一件大事,谁也看不清楚。”
辛言缺道:“现在你能明白了吧,为什么之前对付拓跋烈的时候,陛下会把京州内的兵马调去冬泊。”
“然后把这怒山大营的兵马调去西疆和东疆,把地方给你腾出来……”
他走到窗口,看着外边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你看看娄樊人是怎么从孤竹禁军冬泊的。”
“明明娄樊和孤竹不挨着,和娄樊挨着的是冬泊,可是娄樊人,就是有办法把几十万人化整为零的送去孤竹,想从孤竹给大玉致命一击。”
“冬泊的那些官员可以被收买,被控制,被腐蚀被拉拢,那你觉得,咱们大玉的官员,就一定比冬泊的官员要清白要坚定?”
辛言缺看着窗外说道:“陛下曾经说过一句话,大玉的问题,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也不是一个家族两个家族的问题。”
“大玉已经二百多年了,二百多年啊……连皇帝是谁他们都能控制,想杀就杀想换就换,别的地方,他们能把控不住?”
“二百多年,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到处都是……陛下这二十年来压住了他们,可只是压住了。”
辛言缺回头看向林叶:“若不经历一翻大变,你觉得,仅仅是压住,能解决了问题吗?”
林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杀一个王洛神,杀一个万域楼,杀一个这个杀一个那个,灭一个王家,灭一个孙家,再灭这家那家……都是治标。”
辛言缺道:“我没有陛下那么强的雄才大略,但我能体会到陛下的辛苦和无奈。”
他看着林叶,用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说道:“陛下看重你,是因为你知道怎么做最正确。”
正确。
这是一个出现在林叶思维中无数次的词语,而每一次出现,正确这两个字都和天子紧密的关联在一起,似乎除了天子绝对正确之外,谁也不行。
然而,这正确,到底是什么方面?
看到林叶陷入沉思,辛言缺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走过林叶身边的时候拍了拍林叶的肩膀,然后迈步出了屋子。
出门之后,辛言缺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林叶忽然间明白过来,为什么是他了。
因为,那理由本来就没有变过。
就在这时候,谢云溪从外边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食盒,那是她刚刚亲手为林叶煲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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