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言缺道:“只是因为没人?”
宁未末俯身:“是。”
回答的很干脆。
辛言缺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玉啊……
想想以前,哪怕是辛言缺现在已成帝王,他还是心有余悸。
虽然他未经历过,那些阴暗和狠毒都被他皇兄一个人挡住了,可他知道那些事,每每回想起来听皇兄提及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怕。
他们的父亲谢怜被选中做皇帝之前,谢焕康也曾被人看做是大玉中兴之主。
谢焕康不顾朝廷上千方百计的阻拦,强势要求整改科举制度。
在这之前,大玉虽有科举,可大部分官员的启用,还是多来自于那些所谓权贵的举荐。
朝权被套牢了一样,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盘根错节,纠缠不清。
谢焕康明白,如果不把吏治问题先解决掉,那大玉的其他问题就永远没法解决。
他开始强势干预,亲自挑选了一批官员,定下了更为严谨和一定能行之有效的制度。
可就在他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突然间就病倒了。
那时候,谢焕康正值壮年,不管是精力还是体力都在巅峰,而且,他自身还是修行者,虽然不能把时间都用在修行上,以至于境界在他登基之后便再未提升,可实力还摆在那呢。
这样一个人,突然就病倒了,而且是病来如山倒的那样病倒了,一病不起。
谢焕康这一倒下,原本已经要执行的科举制度改革,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紧跟着,当时被谢焕康重用的一位朝廷重臣,在出行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因为车辆翻倒而死,那匹给他拉了六七年车的老马,不知道怎么就惊了,直接冲下了高坡。
又几天之后,另一位参与制定科举改革的官员被查出来贪墨,在他一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宅子里,搜出来至少二十万两现银,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这位官员连伸冤都没来得及,就迅速被定罪,然后拉到城中繁华处满门抄斩。
那时候,谢焕康已经病的人事不省,处置这样一位朝廷大员,他完全不知情。
这位原本想要为大玉改革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大人,满门被杀的时候,围观的百姓们还在拍手叫好,不知道有多少人朝着他们一家砸过去乱七八糟的东西。
义愤填膺的样子,总是那么激烈。
之后没过多久,在那些朝廷重臣们的关心之下,本雄心壮志的谢焕康就没了。
天子驾崩,满朝欢腾。
他们马不停蹄的挑选下一个做皇帝的人,马不停蹄的赶去把这个适合做皇帝的人从偏野之地接到歌陵。
谢怜那时候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识过什么阴谋诡计,更不知道歌陵城里是什么样的水深火热,可他坐在龙椅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比上一任天子还要惨。
所以他选择无为,听他儿子的话,做好一个傀儡该做的本分事。
他什么都不做,任由摆布,这还是谢拂为为他想出来的办法。
以他们这一脉的根基,如果到了歌陵城就想反抗,那谢怜这位帝王,也许连那把椅子都没坐热呢,也会莫名其妙的一病不起然后一命呜呼。
当时谢怜问谢拂为,我们该怎么做?
谢拂为说……交给我吧,父亲只管忍,一直忍。
谢怜抚摸着儿子的头发,一脸的悲戚,他说……你这身子,还要扛起来这么大的事,会多辛苦?
谢拂为回答,总得有人扛,我若抗不起来,那咱们这一脉以后就是任人宰割,更可怕的是,百姓也会如此。
再后来,谢拂为与万贵妃聊起过那段过往。
天子在那时候感慨道,我从小就知道要多学,哪怕自己身子骨弱,该学的也一样都不能落下。
年少时候跟在父母身边,种田的那些事谁也没我学得好,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除草,什么时候间苗,什么时候施肥……
天子说,可惜了,一样都没用上。
至于其他的,都是他到了歌陵城后才开始学,他像是一个口袋,拼了命的自己去吞东西,有用的没用的,全都往里吞。
此时此刻,坐在这御书房里,回忆起大哥说过的那些事,辛言缺还是心有余悸。
别说宁海棠,别说封秀,如果他大哥没有赢的话,连他现在都可能随时都被那漩涡吸进去,绞碎,然后消散于无形。
“谁对谁错呢……”
辛言缺轻叹道:“朕理解你说的没错是什么意思,萧锦蓉那时候是武院院长,他选择人,当然不只是选择能力,还要选择人脉。”
宁未末道:“实际上,萧锦蓉对于用人极有理解,当初太上圣君知道刘廷盛这个人品行上有问题,但还是把刘廷盛派去南疆,就是因为,没人比他更合适。”
辛言缺点了点头。
刘廷盛这个人,有远见,也有远谋,远谋和远见其实是两码事。
是看得见所以去提前准备和看得见但视而不见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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