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位是如今娄樊都城留守坐镇的左相蔺儒,原本是娄樊朝臣中排名第二的那个,现在一跃成了第一。
谁叫右相死在大玉了。
上天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蔺儒就一直准备着耗死右相呢,这不就成了吗。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一位,便是那金澜寺的主持启慧大师,一如既往的盘膝而坐,双目低垂。
叶先生进门的时候,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这屋子里的不友好。
首先是那两位大人物的眼神很冷,看他,就好像是去骡马市上挑牲口一样,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轻蔑,大概是觉得冬泊还能有什么好马。
其次是也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这屋子里的窗户都开着,风一阵一阵的穿堂而过,这让叶无忧不得不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看到他身子如此孱弱,再看他那发白的脸色,右相蔺儒和高亭候赫连望两个人的轻蔑之心就更重了些。
当然,这也可能是故意为之,就是想给这位叶先生来个下马威。
现在这位叶先生是宗政怜海身边的第一人,宗政怜海恨不得睡觉都要和他钻一个被窝,出行恨不得把他绑在裤腰带上,吃饭都恨不得一口一口喂他吃。
如果后族真的要重新崛起,目前来看最好的选择确实是宗政怜海。
但,一旦真的把宗政怜海这样的人捧起来,那叶无忧这样的人必不能成为朝臣领袖。
权势,当然要在后族和金澜寺手里才行。
但现在他们不能把叶无忧除掉,一是若将此人现在就除掉的话,宗政怜海必会勃然大怒,宁愿选择别人也不再与后族联手。
第二则是因为这叶无忧好像真有些本事,谋划大事还需此人出力。
对于赫连家来说,除掉一个毫无根基的冬泊人,何必急于一时?等宗政怜海登极之后,后族把持朝政,区区一个叶无忧,还不是随便被他们拿捏。
“见过左相,见过赫连将军,见过主持大师。”
叶无忧没有等着介绍,微微附身行礼。
赫连望一脸倨傲的问道:“你就是叶无忧?”
叶无忧点头:“正是草民。”
赫连望往前压了压身子:“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你是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了怜海殿下?你一个冬泊人却想掌控娄樊亲王,到底是何居心?”
叶无忧看了赫连望一眼,默不作声。
赫连望道:“是问到你心坎儿里去了吗?不敢回答?”
叶无忧道:“回赫连将军,草民自幼身子骨就不好,力气远弱于常人。”
赫连望皱眉道:“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你故意岔开话题又是什么意思?”
叶无忧道:“草民的意思是,我力气本就不够多,和赫连将军这样的草包解释起来会很麻烦,太累。”
赫连望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一怒而起,他啪的一声拍了桌子:“你在找死?!”
叶无忧问道:“难道赫连家真的没有没人了?若如此态度,如此选人,那看来怜海殿下的大事选赫连家的人辅佐,该是选错了。”
他再次微微附身:“告辞。”
左相蔺儒面无表情,金澜寺主持启慧大师嘴角微扬。
赫连望快走几步到了叶无忧面前,伸手一把攥住了叶无忧的衣服前襟:“谁给你的胆子羞辱我?怕不是你觉得现在有怜海殿下撑腰,我不敢杀你?”
叶无忧就那样脸色平静的看着他,赫连望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羸弱如此的书生,眼神里会一点惧意都没有。
甚至,在看他这位堂堂高亭候的时候,眼神里还有几分怜悯……
叶无忧这不理不睬的态度,真的把赫连望给气着了,他单臂一发力将叶无忧举起来,叶无忧双脚都离开地面。
“你若不向我跪下求饶,今日你别想活着出去了。”
赫连望就那么瞪着叶无忧的眼睛,试图用自己的眼神来压迫对方屈服。
可叶无忧对他的眼神,确实是一点儿敬畏都没有。
“住手!”
就在这时候,左相蔺儒轻斥一声。
赫连望一松手,叶无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双手抱拳,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叶先生请留步。”
蔺儒起身道:“赫连将军他性格直率,对先生其实并无轻视之心,只是他习惯了直来直往,不太喜欢跟人说话绕圈子。”
叶无忧没回头,听完这句话后继续往外走。
蔺儒道:“先生留步,我代赫连将军向先生道个歉,先生不要与他那粗人一般见识。”
叶无忧还是没理会,人已经走到门口了。
“还给你脸了不成?!”
赫连望又要上前。
屏风后边,皇后轻轻咳嗽了一声,赫连望脸色微变,然后退了几步。
皇后语气平淡的说道:“怠慢了叶先生是赫连望的错,先生何必因为别人的错而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叶无忧站在门口,头也没回的说道:“我耽误不了自己的前程,耽误了,我自己也会为自己负责,但我没心情也没必要耽误赫连家的前程,皇后说的前程,可与我没有关系,这位赫连将军的前程,我看皇后倒是该操操心。”
说完迈步而出。